冬天来得很快，雪下了一场又一场。我的棉被太薄，晚上冻得睡不着。我想往我爹的被窝里钻，他一脚把我踹出来。
“滚回去，别冻着我。”
我缩在自己的小床上，听着大哥他们的呼噜声，还有外面的风声。肚子饿得咕咕叫，昨天晚上没吃饭。
三哥夜里起夜，看见我没睡，问：“你瞪着眼睛干什么？”
“我冷。”我说。
他想了想，从床上拿起一个布偶。那是娘留下的，一个破了脸的布娃娃，我平时放在枕头底下。
“给你这个，抱着就不冷了。”他把布偶扔给我，又缩回被窝。
我抱着布偶，布偶里的棉絮都成团了，硬邦邦的。可是我还是抱得很紧，这是娘留下的唯一的东西。
有一天，村里来了个货郎，挑着担子，摇着拨浪鼓。大哥他们围着看，我也想过去。
货郎的担子上有很多东西，红头绳、小镜子、糖块。我看见一个小发卡，是粉色的，上面有一朵塑料花。
“我想要那个。”我指着发卡说。
货郎笑着问：“你有钱吗？”
我摸了摸口袋，什么都没有。大哥在旁边笑：“穷丫头，还想要发卡。”
货郎收起发卡，挑着担子走了。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
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娘回来了。她穿着花棉袄，手里拿着那个粉色的发卡，给我别在头上。她笑着说：“丫蛋真乖。”
我笑着醒了，摸了摸头，什么都没有。眼泪流了下来，打湿了枕头。
过年的时候，我爹买了肉，包了饺子。大哥二哥三哥坐在桌前，吃得很香。我站在旁边，等着他们剩下的。
我爹递给我一碗：“吃吧。”
这是第一次，他们吃的时候，给我留了一碗。我接过碗，眼泪掉在饺子上。
“哭什么，吃。”我爹说。
我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饺子，放进嘴里。很香，有点烫，可是我舍不得咽。
吃完饺子，大哥从怀里掏出几个鞭炮，拉着二哥三哥去院子里放。我也想出去看，可是我爹让我收拾碗筷。
等我收拾完，他们已经放完了。三哥手里还剩一个，他点燃了，扔到我脚边。
“啪”的一声，我吓了一跳，摔在地上。他们三个笑得直不起腰。
我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没说话。
年初二，我爹带着大哥二哥三哥去姥姥家。姥姥家在邻村，他们每年都去，从来不带我。
“为什么不带我？”我问。
“姥姥不喜欢丫头片子。”二哥说。
他们走后，我坐在门槛上，看着雪花飘。院子里的积雪很厚，我踩上去，能没过脚踝。
我堆了个雪人，用石子做眼睛，用树枝做胳膊。雪人对着我笑，我也对着它笑。
傍晚，他们回来了。大哥手里拿着一个苹果，是姥姥给的。他咬了一口，故意在我面前晃。
“甜的，你吃不到。”
我转过头，看着我的雪人。雪人化了一点，眼睛掉了一个。
春天的时候，我得了一场病。浑身发烫，头晕得厉害。我躺在床，起不来。
大哥摸了摸我的额头：“烧得跟炭火似的，别死了。”
二哥去找我爹，我爹在地里干活。他回来的时候，皱着眉看了看我：“矫情，挺挺就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