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年，公司的所有重大决策，名义上是我做主，实际上都要经过她的同意。
她就像一个垂帘听政的太后，而我，是她推到台前的皇帝。
“小庄回来了。”柳曼文在我对面坐下，目光在我俩之间扫过，最后落在柳如烟身上，眼神里充满了“慈爱”，“我们烟烟，真是越来越依赖你了。有你照顾她，我这个做姑姑的，也能放心了。”
“姑姑说笑了，照顾烟烟是我的责任。”我微笑着回应，给她盛了一碗汤。
“对了，”柳曼文抿了一口汤，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城南那个项目，资金链好像出了点问题，我今天听财务总监提了一嘴。你刚接手公司不久，经验上可能还欠缺些，有什么拿不准的，一定要多跟我商量。这毕竟是你岳父一辈子的心血，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来了。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城南那个项目，是我故意放出的一个诱饵。
项目本身没有问题，但我在其中一个环节的资金流向上，做了一个极具迷惑性的“漏洞”。
这个漏洞，看起来像是一个致命的失误，足以让整个项目崩盘。但实际上，那笔资金被我以一种极其复杂的方式转移到了一个安全的海外账户，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回流，项目就不会有任何影响。
但如果有人想利用这个“漏洞”做文章，从中侵吞资金，那么这笔钱就会彻底“消失”，并且所有的证据，都会指向操作者。
我放下碗筷，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慌张和愧疚：“姑姑，是我的疏忽。我没想到那个环节会有这么大的风险。您放心，我明天就去处理。”
“慌什么。”柳曼文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年轻人，犯错是难免的。这样吧，我让沈皓过来帮你。他家就是做地产起家的，对这方面业务很熟，有他帮你把关，我也放心些。”
她竟然主动把沈皓推到我面前。
看来，他们是迫不及待地想把手伸进公司核心了。
我“犹豫”了片刻，面露“感激”：“那……就太麻烦沈少了。不过，有他帮忙，我确实能安心不少。谢谢姑姑。”
“一家人，客气什么。”柳曼文满意地笑了。
坐在我怀里的柳如烟，始终低着头，乖乖地吃饭。
但我从她微微颤抖的睫毛和紧握着勺子的小手上，看到了她此刻难以抑制的兴奋和激动。
一顿饭，各怀鬼胎。
饭后，我像往常一样，给柳如烟讲睡前故事。
我选了《皇帝的新衣》。
讲到那个说真话的小孩时，我停了下来，看着柳如烟，轻声问：“烟烟，你说，是那些假装看得见衣服的大臣们傻，还是那个什么都看不见的皇帝傻呢？”
柳如烟抱着她的泰迪熊，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歪着头，似乎在很努力地思考我的问题。
半晌，她奶声奶气地说：“他们都不傻。只有那个说真话的小孩，才是最傻的。”
说完，她还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如银铃。
我凝视着她，也笑了。
是啊，在这个虚伪的世界里，说真话的人，往往被当成傻子。
而那些把别人当傻子的人，却自以为聪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