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照片里那个眼神空洞、抱着破旧布娃娃的小女孩!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我的呼吸停滞了,全身的肌肉僵硬如铁。镜子里的她,一动不动,只是一个模糊的、背对着我的轮廓。然而,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却如同冰冷的潮水,从那片光洁的镜面中汹涌而出,瞬间淹没了整个房间。空气似乎都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压得我无法喘息。
她就在那里。在镜中。或者说,通过镜子,她就在这里。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极致的恐惧压垮时,镜子里的那个小小身影,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她的右手。
动作僵硬,如同关节生锈的木偶。那只小手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甚至透着一种死气的青灰。她抬手的动作带着一种非人的滞涩感,仿佛每一寸移动都牵扯着无形的丝线,承受着巨大的阻力。
她抬起的手,不是指向钢琴,也不是指向镜外的我。
那只苍白的小手,指向了她自己的前方——也就是镜面深处,那架滴血钢琴的琴谱架上方,那血光映照出的、只有镜子才能看见的空间。
我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眼球因为极度的惊骇和专注而刺痛。我死死盯着她手指的方向,顺着那苍白指尖的指引,目光穿透模糊的镜面,投向那片被血光笼罩的、钢琴上方的虚空。
镜子里,除了血字、血琴键和小女孩的背影,那片虚空原本空无一物。
但随着她苍白指尖的凝固,那虚空之中,仿佛被无形的画笔涂抹,一个影像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浮现了出来。
不是实物,更像是一个扭曲的、半透明的投影。它重叠在血光和钢琴的影像之上,如同水面上的油污,色彩斑斓却又污秽不堪。
那影像……是一个人。
一个女人。
她穿着老式的、质地考究但样式古板的深色长裙,头发挽成一个一丝不苟的发髻。她侧对着镜子,坐在一张宽大的、铺着深色绒布的椅子上。椅子旁边,就是那架维多利亚钢琴的琴盖——此刻是合上的。
女人的姿态显得很放松,甚至有些惬意。她的一只手肘随意地搁在琴盖上,支撑着侧倾的头颅,另一只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骨瓷茶杯。茶杯里似乎还冒着袅袅的热气。她微微垂着眼帘,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其微弱的弧度。
那神情……那姿态……我绝不会认错!
是姑婆!年轻许多的姑婆!照片里那个神情严肃、掌控着整个庞大家族的女人!
镜中的影像如同褪色的老照片,带着一种陈旧、阴郁的色调。年轻姑婆那看似放松的姿态,在那片血光和诡异小女孩背影的映衬下,却透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漠和……残忍。她悠闲地品着茶,仿佛完全无视了身边正在发生的、或者即将发生的恐怖。她的目光低垂,似乎正饶有兴致地看着琴盖的方向——琴盖下方,就是此刻正在滴血的琴键所在!
就在这时,镜中那个背对着我的、穿着旧式蕾丝裙的小女孩,那只僵直抬起的苍白右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滞涩感,向前移动了一点点。
随着她指尖的移动,镜中那年轻姑婆悠闲品茶的影像,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猛地剧烈闪烁、扭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