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爹是典狱长,却亲手将我关进死牢。

他冷漠地告诉我:“你谋害了皇储。”

我忍辱负重,在死牢里策划越狱。

暗中联络狱卒,策划暴动,挖通地道。

成功越狱的那晚,我爹却站在出口处等我。

他拔出佩刀:“你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我冷笑:“你陷害亲儿,只为讨好太子。”

刀光剑影中,我将他刺倒在地。

他临死前低语:“太子杀了皇帝,我欠太子一条命……”

我走出死牢,却看到——

第十个月,萧砚的手指终于在那块冰凉的砖石缝隙里,触到了一点异样。

不是老鼠啃噬后留下的参差木屑,也不是潮湿霉烂的苔藓。那触感极细微,带着一种人为的、刻意打磨过的圆润,像是某种微不可查的榫卯结构边缘,深深嵌入坚硬的青砖内部,藏匿在经年累月积下的污垢之下。

他蜷在角落里,枯草垫子散发出的腐臭和牢房里特有的、混杂着绝望和排泄物的浊气早已麻木了他的嗅觉。只有指尖传来的这点冰凉异样,像黑暗中猝然亮起的一点火星,微弱却烫人,灼得他混沌的意识猛地一缩。

谋害皇储?

这四个字,带着父亲萧震那张铁板般毫无表情的脸,裹挟着诏狱深处特有的阴寒湿气,又一次蛮横地撞进脑海。那天的记忆,鲜明得如同昨日刚刚用烙铁烫下。

不是押解,是拖拽。两名如狼似虎的禁卫军,像拖拽一条濒死的野狗,将他从大理寺那冰冷光滑的石板地上拖过。膝盖和手肘在粗粝的石棱上摩擦,留下火辣辣的痛楚。视线里是父亲萧震穿着典狱长官服的下摆,黑色的锦缎袍角,随着他迈步的动作,在萧砚模糊的视线里规律地摆动,像一面招魂的幡。那双厚底官靴踩在石板上的声音,沉重、单调,敲打着萧砚每一根濒临断裂的神经。

诏狱那扇沉重的、仿佛隔绝了人间所有光明的黑漆大门在他身后轰然闭合,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最后一丝天光被彻底吞噬,只有墙壁上几盏油灯昏黄的光晕,在浓稠的黑暗中摇曳,如同濒死者的呼吸。空气瞬间变得粘稠,灌满了陈年血污、汗馊、还有某种脏器缓慢腐烂的甜腥气味。绝望的呻吟、癫狂的呓语、沉重的镣铐拖行在石地上的刮擦声……无数声音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背景噪音,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他被粗暴地掼在冰冷潮湿的地上,碎石硌着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他挣扎着抬起头,视线越过禁卫军冰冷的甲胄下缘,死死钉在几步之外的父亲脸上。

萧震就站在那里,渊渟岳峙。诏狱的阴风似乎吹不动他分毫。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痛惜,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只有一片沉沉的、铁灰色的漠然,像一块冻透了千年的寒铁。诏狱特有的昏暗光线在他深刻的法令纹和紧抿的嘴角投下浓重的阴影,让他整个人如同一尊冰冷的狱神雕像,只有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捕捉的东西,快得让萧砚怀疑那是自己的错觉。

“萧砚,”萧震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铁锥,轻易穿透了牢狱的嘈杂,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凿在萧砚的耳膜上,带着金属般的回响,“你谋害皇储,罪证确凿。陛下震怒,命我……亲自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