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黄牙下意识地低头,借着甬道壁上昏暗的油灯光,他看清了掌心里的东西——一枚小小的玉扣。羊脂白玉,质地温润细腻,即使在昏暗中也能看出其不凡。边缘圆润,雕工极其简洁却透着古雅。更重要的是,玉扣背面,用极细的阴线刻着一个几乎难以辨认、却透着某种古老家族气息的徽记!

黄牙的眼睛瞬间瞪圆了,贪婪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他混迹底层多年,眼力还是有的。这绝不是普通物件!价值……难以估量!

“你……你想干什么?”黄牙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紧张和狂喜的颤抖,他飞快地将玉扣攥紧,警惕地左右张望。

“不干什么,”萧砚的声音冰冷,像淬了冰的刀锋,“只是……我的‘遗物’,总得有人帮我送出去。交给……东城‘福顺记’棺材铺的老张头。就说……一个叫‘阿砚’的可怜人,求他给口薄皮棺材,入土为安。三日内,送到。”他盯着黄牙的眼睛,那眼神不再麻木,而是深不见底的寒潭,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力量,“事成之后……还有一块成色更好的玉佩。足够你离开这鬼地方,逍遥快活半辈子。”

巨大的诱惑和萧砚眼中那冰冷的威胁交织在一起,让黄牙的心脏狂跳不止。他死死攥着那枚温润的玉扣,贪婪最终压倒了恐惧。他咽了口唾沫,眼神闪烁,最终用力点了点头,将玉扣飞快地塞进自己怀里最深处,低声骂了句:“妈的……算你小子识相!别他妈给老子耍花样!”说完,他像被鬼追着一样,匆匆离开了牢门,脚步声带着一丝慌乱。

萧砚看着他消失在甬道拐角,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放松下来,重新蜷缩回角落的阴影里。他闭上眼,掌心被指甲抠破的地方传来阵阵刺痛,那枚玉扣的离去,仿佛带走了他最后一点温情的念想。但他心中,只剩下冰冷的算计和燃烧的火焰。

第一步棋,落下了。

接下来的日子,萧砚变得更加“安静”。白天,他依旧是那个麻木等死的囚徒。但每一个深夜,当诏狱陷入最深的死寂,只有远处滴水声规律地敲打着石壁时,他便化身成最耐心的工匠。

他与对面牢房的老铁头,隔着狭窄的过道,在绝对黑暗的掩护下,开始了无声的交流。没有语言,只有极其细微的、用手指关节或指甲轻轻叩击墙壁、地面发出的特定节奏。嗒…嗒嗒…嗒…嗒嗒嗒……每一次叩击的轻重缓急、间隔长短,都代表着不同的含义。这是他们在漫长的、只能靠听觉度过的黑夜中,一点点摸索建立起来的“密语”。

“砖厚……尺二……外实……内空……”老铁头的叩击带着老人特有的迟缓和谨慎。

“铁……嵌……深……三寸……环扣……”萧砚的回应则更快,更锐利,像在黑暗中捕捉猎物的夜枭。

“水……渗……西墙……下……旧道……”老铁头的信息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甬……拐……三……石……松……”萧砚传递着白天放风时用眼角余光捕捉到的关键信息。

关于那块关键青砖的秘密,关于其内部可能存在的精巧金属构件,关于甬道下可能存在的废弃水道走向,关于某个拐角处守卫换岗时短暂的松懈间隙……无数碎片化的情报,就在这单调而隐秘的叩击声中,一点点汇聚、拼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