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想想你的赌债……想想怡红院的小翠……”萧砚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冰冷地钻进黄牙的耳朵,“成了……外面的金山银山……随你搬!败了……你不过是……一个‘失察’的小卒……”他刻意加重了“失察”二字。

黄牙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最终,贪婪和对自由的渴望彻底压倒了恐惧。他用力点了点头,飞快地将布条和玉佩碎片藏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骂骂咧咧地走向下一个牢房。

萧砚知道,火种已经埋下。剩下的,就是等待那个致命的子时,等待那桶被做了手脚的“水”。

死牢的夜,一如既往地沉滞如墨,只有远处不知名的滴水声,嗒…嗒…嗒…敲打着石壁,也敲打着每一个囚徒紧绷的神经。

子时将近。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放风时那些压抑的喘息、恶毒的低语、绝望的眼神,此刻都被浓重的黑暗放大,无声地在每一间牢房里蔓延。疤脸刘焦躁地在狭小的空间里踱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钻山鼠蜷在角落,耳朵却像最灵敏的雷达,捕捉着甬道里最细微的声响。老铁头所在的牢房,只有一片死寂,但萧砚知道,那双浑浊的老眼,此刻一定也睁着。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水桶晃荡的声音和锁链的哗啦声。是送水的来了!两个打着哈欠的狱卒,骂骂咧咧地推着一个巨大的木桶,沿着甬道走来。其中一个,正是黄牙!他低着头,推车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眼神不敢与任何牢房里的囚徒对视。

“水来了!都他妈安分点!”另一个狱卒不耐烦地吼着,拿起长柄的水瓢,开始挨个牢门送水。

哗啦……哗啦……浑浊的水被舀进每个牢门下方送饭的小洞里。囚犯们麻木地凑过去,用手捧着水,贪婪地喝着。死牢的水,向来浑浊发黄,带着一股土腥味。

轮到萧砚的牢房了。负责舀水的狱卒漫不经心地舀起一瓢水,正要倒下去。就在这时,一直低着头的黄牙,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猛地一个趔趄,肩膀“不小心”撞在了推水车的狱卒身上。那狱卒猝不及防,手里满满一瓢水顿时脱手飞出!

“哎哟!你他妈……”被撞的狱卒刚要破口大骂。

只见那瓢浑浊的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不偏不倚,正好泼在了萧砚牢门对面的墙壁上!哗啦一声,水花四溅,淋湿了一大片墙壁和地面。

“操!黄牙你他妈找死啊!”狱卒大怒。

黄牙慌忙站稳,点头哈腰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王哥!脚滑了!脚滑了!我这就擦!这就擦!”他手忙脚乱地从水车旁扯下一块脏兮兮的破布,作势要去擦那湿漉漉的墙壁。

被称作王哥的狱卒骂骂咧咧,但也懒得再追究,只是催促:“赶紧的!别磨蹭!送完这趟好交差!”

黄牙唯唯诺诺,胡乱在墙上抹了两下,那破布上沾满了湿泥。他飞快地重新舀了一瓢水,倒进萧砚牢门的小洞,眼神与牢内阴影中的萧砚飞快地碰撞了一下,随即移开,充满了紧张和一丝完成任务后的释然。

萧砚面无表情,像往常一样,凑到小洞边,用手捧起浑浊的水,慢慢喝着。冰凉的水滑过干渴的喉咙,带着泥土的腥涩。他知道,就在刚才黄牙假装擦拭墙壁时,那块沾湿的破布,已经将一种东西——一种他从腐烂的草垫和某些特殊霉斑里收集、提炼出来的、具有强烈致幻和轻微麻痹作用的粉末——悄无声息地涂抹在了泼湿的墙壁上。那粉末无色无味,遇水即溶,挥发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