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我在路边捡了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他醒来第一句话是:“姑娘缺赘婿吗?不要名分,吃得少,能挡刀。”
我盯着他俊美的脸,想起今早族老们逼我嫁人的嘴脸。
“成交。”我把杀猪刀拍在桌上,“但约法三章——第一,别动我妹妹;第二,别碰我的猪;第三......”
他喉结滚动:“第三?”
刀锋擦着他脖颈钉入床板:“别爱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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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粒子砸在脸上像刀割,我裹紧粗布袄子,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没过脚踝的积雪里。
天早就黑透了,风卷着雪沫子往领口钻,冷得人骨头缝都发颤。
背上的竹筐里,半扇猪肉冻得硬邦邦,压得肩胛骨生疼。
爹娘头七刚过,族里那几个老东西就迫不及待堵上门,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
“长玉丫头,你爹留下的肉铺和猪场,总不能败在你手里!招个赘婿是正经,族里替你相看了东街的张屠户,力气大,能帮你操持......”
张屠户?
那个打跑了三个婆娘,喝醉了连亲娘都揍的莽夫?
我攥紧了捆猪肉的麻绳,粗糙的纤维勒进掌心。
冷风呛进喉咙,激得我一阵猛咳,肺管子火辣辣地疼。
爹娘死在那场该死的山匪劫掠里,丢下我和刚五岁的妹妹长宁。
肉铺的案板还凝着爹没来得及擦干净的血,圈里的猪饿得嗷嗷叫。
这烂摊子像座山,沉甸甸压在我肩上,喘不过气。
路过镇外破败的山神庙时,风里送来一丝极淡的铁锈味,混在雪腥气里,几乎闻不出来。
我脚步一顿,常年跟生肉打交道的鼻子对这味道太熟悉了——是血。
鬼使神差地,我拐了进去。
残破的神像下,蜷着一个黑影。
凑近了看,是个男人,一身破烂黑衣几乎被暗红的血浸透,脸色惨白得像死人,只有微弱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剩一口气。
一张脸倒是生得极好,剑眉薄唇,鼻梁高挺,即便昏迷着,眉宇间也锁着一股子挥不去的沉郁戾气,一看就不是普通流民。
我蹲下身,探了探他颈侧。
指尖下的脉搏微弱,但还在跳。
目光落在他腰间,一块半碎的玉佩掩在血污下,温润的光泽在昏暗中一闪——上好的羊脂玉,边角刻着繁复的夔龙纹。
心里咯噔一下,这玩意儿,够买下半个清河镇。
“算你命大。”我嘀咕一句,费力地把他沉重的身子翻过来。
触手一片黏腻冰凉,后背的伤口狰狞地翻卷着,被冻硬的布料黏住。
这伤,再冻一夜,神仙也难救。
我咬咬牙,解下背猪肉的粗麻绳,把他和自己捆在一起,一步一挪地往家拖。
竹筐里那半扇猪肉?
早被我扔在山神像脚下了。
比起一条命,半扇肉算个屁。
雪地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很快又被新雪覆盖。
柴房堆着干草,我把他安置在上面,剥开那身冻硬的血衣时,手都有些抖。
伤口很深,像是刀剑所伤,边缘泛着不祥的青黑色。
我烧了热水,拿出爹留下的金疮药,又翻出半坛烈酒。
烈酒淋上去的瞬间,男人身体猛地一抽,喉咙里溢出痛苦的低吟,眼睛竟睁开了一条缝。
那双眼,漆黑深邃,像不见底的寒潭,带着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茫然和锐利杀机,直直刺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