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九雪魄
先太子嫡女，新帝施恩的工具。
他们送我去和亲，以为送过去的是附属品，殊不知，仇恨的种子，将飞去蛮族，开出花，长成树。
「荣平，拜别陛下。」
我是东宫郡主李亦嘉，不是他们的荣平。
01
我母亲见我第一眼，就哭出来了。
「太医不是说这胎，八成是个皇孙吗……」
是父亲伸手，主动抱了我。
他说：「太子妃，女儿也很好，咳、咳咳孤一样喜欢，就叫亦嘉吧。」
父亲身体不好，可听闻母亲生产，他硬是冬夜站在外面守了一整夜。
亦嘉，也很好。
彼时，年幼的我还不懂，母亲偶尔唤我名字时，语气的复杂。
她多数时候，只叫我郡主。
那时候，我心里还十分得意。
因为我是东宫嫡长女，皇爷爷唯独封了我郡主的名号。
殊待，与众不同。
所以我曾经才自命不凡。
直到，东宫迟迟没有立住的皇孙，母亲参宴，被王叔、叔母们嗤笑，我才骤然梦醒。
「太子兄，日日为国事操劳，但这延绵子嗣的大事，也不能耽搁啊，嫂嫂该多劝着才是。」
「谁说不是呢，咱们这些做弟妹的，也替兄长、嫂嫂担忧啊！」
「父皇不是刚赏了东宫，好生养的妾室吗，为了子嗣着想，太子妃该多劝着些殿下，去雨露均沾才是。」
不时有王叔目光扫到我，又轻飘飘挪开，我只觉得坐立难安。
宫里的小孩早熟，年仅六岁的我，隐隐意识到，父亲口中的也好，究竟意味着什么。
母亲面上含笑回话，神情看不出丝毫难堪，父亲用帕捂嘴咳了几声，桌子底下悄悄攥住了她的手。
母亲瞥了一眼，嬷嬷过来抱我。
「郡主，我带您出去玩。」
我回头去看，王叔、叔母们脸上肆意的笑，他们眼眉流转着不可描述的深意，或举杯敬酒，或捻帕捂嘴。
而高台之上，是面容模糊，似乎对这一切毫无察觉的皇爷爷。
这一幕，哪怕十多年之后，我也没能忘记。
而此刻，最清晰的，是嬷嬷抱我时，她重重的一声叹息。
「老天保佑，太子妃早日生下嫡子……」
02
父亲又生病了，东宫的庶母们轮番为他侍疾，只有母亲仍然在忙碌。
皇爷爷又斥责了皇祖母，说她不贤。
她们也说，母亲不贤惠，因为东宫一直未有立住的儿子，定然是太子妃照顾不周。
可皇爷爷不是有十几个儿子吗。
为什么也说皇祖母善妒不贤呢？
我不懂，但嬷嬷捂住了我的嘴。
她刻意压低声音，急切教我。
「小祖宗，可别说了……诸王、朝臣，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东宫呢，万一有谁把您的话学到外面，又是一场滔天的是非……」
我惶惶地盯着她，嬷嬷神情缓和下来，她将我抱在怀里。
她的身上很温暖，有一股奶香甜味，她的怀抱让我感到宁静。
她声音有些复杂，「雷霆雨露，皆为君恩。等您长大，就明白了。」
「现在，您该去向太子妃请安了。」
嬷嬷轻轻地摸了一下我的发顶，我默不作声点点头。
其实，我有些怕我的母亲。
她看我的目光，总有种奇怪的审视，又隐隐含着，某种无法说出口的复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