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手机，按这里能亮屏。” 沈清砚拿出个小小的方块，屏幕亮起来的时候，我吓得差点扔掉。“这个是拨号键，紧急情况可以打 110......”
我愣愣地听着，手指不敢碰那个光滑的东西。他耐心地教我怎么解锁，怎么看时间，像教小孩子学走路。
“你叫招娣是吧？” 前排一个男生回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我叫李哲，地质系大一的。”
“我叫周萌，也是。” 戴眼镜的女生也笑着打招呼，“沈清砚是我们学长，学霸哦。”
沈清砚无奈地笑了笑：“别吓着她。” 他转头看我，“你想去哪里？我们可以送你到县城。”
“我...... 我不知道......” 我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我一点都不知道。
“先跟我们一起走吧，到了市里再说。” 周萌递给我一包饼干，“路上要走一周呢，得吃饱点。”
车里渐渐热闹起来，他们聊岩层，聊标本，聊学校里的事。那些陌生的词汇像溪水一样流过耳朵，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却让人觉得安心。沈清砚偶尔会跟我说话，问我山里的事，问我有没有见过特别的石头。
“有一种叫方解石的，会透光......” 他说着，从背包里拿出块亮晶晶的石头，对着阳光时，能看到七彩的光。“很漂亮吧？”
我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石头很凉，像山涧里的水。
“以后...... 我能去哪里？” 夜里堵车的时候，我小声问他。车窗外是陌生的灯火，连成一条长长的光带，比村里过年时所有灯笼加起来都亮。
沈清砚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你可以去读书，” 他声音很轻，“国家有政策，适龄儿童都能上学。”
“我都十六了......” 我自嘲地笑了笑。
“没关系，” 他转过头，眼睛在黑暗里很亮，“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
车走了七天七夜，路过很多陌生的城市。高楼像雨后的竹笋，密密麻麻地戳在地上；汽车跑得比山里的兔子还快；人们穿着干净的衣服，脸上带着笑。这一切都让我觉得像在梦里。
“我们到 A 市了。” 沈清砚叫醒我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你想在这里下车吗？”
我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点了点头：“嗯。” 我知道不能一直跟着他们，他们的世界太亮了。
“这个你拿着。” 沈清砚递给我一个信封，还有那个他教我用的手机，“里面有两万块钱，还有我的电话号码。” 他在我手心写下一串数字，指尖的温度烫得我心慌，“有事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我不能要......” 我把信封推回去。已经欠了太多，这辈子都还不清。
“就当是...... 借给你的。” 他把信封塞进我兜里，眼神很认真，“等你以后有能力了，再还我。”
周萌和李哲也过来跟我道别，塞给我几包零食。“到了城里找个地方住下，先稳定下来。” 周萌拉着我的手，“别怕，有我们呢。”
车开远的时候，我站在路边，看着那辆越野车变成小小的黑点。手里攥着那个装着钱和手机的信封，像攥着整个世界。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跟大山里的太阳不一样，没有那么烈，却能一点点渗进骨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