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抬头看着 A 市的天空,蓝得像沈清砚给我的那块方解石。深吸一口气,迈开了脚。这一次,我走的是自己的路。

“姑娘,住店不?三十一晚带热水。” 一个穿花衬衫的中年男人凑过来,嘴里的烟味呛得我往后退了半步。

我摇摇头,把信封往裤兜里塞得更紧。那两万块钱像块烙铁,烫得我心口发慌。沈清砚说这是借我的,可我知道,这或许是我这辈子能接触到的最干净的善意了。

2、沿着路边的梧桐树走了整整一下午,脚底板的水泡磨破了,黏在廉价的运动鞋里。直到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我才在一条窄巷里找到招租的小广告 ——“单间月租三百,拎包入住”。

敲门的时候,我的手抖得厉害。开门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戴着老花镜上下打量我:“新来的?”

“嗯。” 我把背包往身后藏了藏,那里面只有沈清砚他们给的几件换洗衣物,“我想租房子。”

老太太侧身让我进去,楼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小姑娘看着不大啊,多大了?”

“十六。”

“一个人?” 她的老花镜滑到鼻尖,眼神里带着审视。

我点点头,从兜里摸出三百块钱递过去。那是我从沈清砚给的钱里数出来的,一张张抚平了叠在塑料袋里。

“身份证给我看看。”

我的心猛地一沉。在那个村子里,女娃哪有什么身份证?我嗫嚅着说不出话,脸涨得通红。

老太太瞅了我半天,突然叹了口气。转身往楼上走:“上来吧,身份证先欠着。这屋以前住过跟你差不多的姑娘。”

那间屋子只有五平米,摆着一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和掉漆的衣柜。窗户正对着别人家的后墙,透进来的光总是昏昏沉沉的。可当我把背包放在床上,看着墙上脱落的墙皮时,突然蹲在地上哭了 —— 这是第一次,我有了只属于自己的地方。

“丫头,出来吃饭。” 老太太在门外喊。

我抹掉眼泪跑出去,餐桌上摆着两碗面条,卧着金黄的荷包蛋。“张奶奶,我……”

“吃吧,” 她把筷子塞到我手里,“看你这饿的,脸都青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听着巷子里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和电视声,第一次没做噩梦。手机在枕头底下硌着,我摸出来按亮屏幕,沈清砚的号码像串会发光的星星。

第二天天没亮,我就揣着张奶奶给的地址去找工作。在一家小餐馆后厨,围着油腻围裙的老板上下打量我:“会洗碗不?”

“会!” 我连忙点头,指甲掐进掌心。

“管吃住,一个月八百。干不干?”

“干!”

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刷碗,油污溅得满身都是,手上的裂口沾了洗洁精,疼得钻心。中午趁着老板不注意,就蹲在后厨的角落里啃馒头,眼睛盯着墙上的挂历 —— 那上面印着 A 市的地图,我一笔一划地把去过的地方标出来。

“招娣,发什么愣?” 后厨帮工的李姐用胳膊肘碰了碰我,“老板看你呢。”

我慌忙低下头继续刷碗,泡沫溅到眼睛里,涩得直流泪。李姐叹了口气:“你这娃,看着就心事重。多大了?”

“十六。”

“跟我家闺女一样大,” 她往我手里塞了个苹果,“在念高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