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胸口剧烈起伏着,最终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怒火,重新低下头,更加用力地撕开一条还算干净的布条,紧紧扎在那个女人流血不止的大腿上。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动作却依然稳定、精准。
我抱着冰冷的骨灰盒,站在浑浊的海水里,冷意从脚底直窜上头顶。王振海的话,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刚刚经历过死亡边缘的每个人的神经。空气中弥漫的绝望气息,似乎变得更加粘稠、更加冰冷了。我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骨灰盒,檀木的冰冷坚硬,是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属于过去世界的实体。
……
几天过去了。救援的踪影如同海市蜃楼,从未出现在我们绝望的眼眸里。机舱残骸提供的临时庇护所,在烈日的暴晒下迅速升温,如同一个巨大的蒸笼,散发着金属和腐败物混合的恶臭。有限的瓶装水和应急食品早已耗尽,饥饿和干渴这两条毒蛇,开始噬咬每个人的意志。
苏瑾带着几个还能行动的人,在岛屿边缘的礁石缝隙里艰难地收集着一点点苦涩的雨水,用撕碎的衣物过滤掉沙子。那点水,杯水车薪,却成了维系生命的唯一希望。老张凭借他渔民的经验,用机舱里找到的尼龙线和尖锐金属片,笨拙地尝试制作鱼钩,在浅水区碰运气,收获少得可怜。
我肋骨处的剧痛稍缓,但每一次呼吸依然带着隐痛。我守着那个小小的骨灰盒,它安静地放在机舱平台最高处一块相对干燥的地方。更多时候,我沉默地跟在苏瑾身边,帮她搬运伤员,或者和老张一起处理那些腥臭难闻、只能勉强果腹的小鱼小虾。王振海则像个幽灵,常常独自消失,回来时裤兜似乎总有些鼓囊,眼神闪烁。他不再公开翻找珠宝,但那份毫不掩饰的冷漠和自私,像一层厚厚的油污,覆盖在幸存者之间。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带来了短暂的喘息。我们用能找到的一切容器——头盔、塑料盒、甚至撕开的行李箱内衬——贪婪地接取着甘霖。雨水在机舱凹陷处汇集成一小洼浑浊的水潭。这点水,成了所有人眼巴巴盯着的生命线。
“排队!一个一个来!每人只准喝一口!重伤员优先!”苏瑾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她站在水洼边,像一尊疲惫但坚定的守护神。
队伍缓慢地移动着。轮到那个腿部重伤的女人了,她由另一个幸存者搀扶着,虚弱得几乎站不住。她伸出颤抖的手,想去捧头盔里那一点浑浊的水。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猛地从队伍后面冲了出来!是那个身材高大、之前一直沉默寡言的建筑工人李强。他双眼赤红,布满血丝,嘴唇干裂出血口子,脸上是一种被饥饿和干渴彻底摧毁了理智的疯狂。他像一头失控的蛮牛,狠狠撞开搀扶伤员的幸存者,大手一把抢过苏瑾手中盛满水的头盔!
“滚开!老子要渴死了!”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仰起头就要灌下去。
“李强!放下!那是大家的!”苏瑾厉喝,伸手去夺。
“去你妈的!”李强猛地一甩胳膊,巨大的力量将苏瑾狠狠掼倒在地,泥水四溅。他看也不看,贪婪地将头盔凑到嘴边。
“砰!”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钝响,打断了李强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