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记者暗访子时茶馆，掌柜自称贩卖前世记忆。
“每杯茶能让你体验一世轮回，代价是今生随机失去一样东西。”
我记录下有人丢了名字，有人没了影子，还有人彻底消失。
为取得证据，我饮下那杯碧绿茶汤。 记忆闪回：战国士兵、唐朝书生、民国学生…… 最后清晰浮现的，是掌柜账簿上我的名字和标价。 “
欢迎光临，”掌柜微笑，“您就是本店今日特供茶品。”
一 迷失的自我
我好像把自己弄丢了。
混沌在意识深处汹涌，像一锅熬过头的浓粥，粘稠而滚烫。
无数张面孔在其中沉浮：一个穿着染血皮甲的士兵，眼神里塞满沙场的尘土与恐惧；一个青衫宽袖的书生，在烛光摇曳的书房里紧锁眉头；一个短发蓝衫的民国学生，攥紧拳头，声嘶力竭地喊着什么口号……它们撕裂我的脑海，争先恐后地尖叫、低语、咆哮。
我的名字？我的身份？它们被这沸腾的泥浆吞噬了，连一丝残渣都没剩下。
只有一点尖锐如冰锥的认知，刺穿了这片混沌：我是那杯茶。
我是那杯被摆上桌台，被明码标价，即将被某个陌生灵魂啜饮殆尽的“特供茶品”。
这认知带来的寒意，瞬间冻结了所有纷乱的记忆幻象，将我狠狠拽回三天前的那个雨夜。那是我踏入这无底深渊的第一步。
二 轮回茶馆的警告
雨水像是发了狠，在《沪上晨钟》报馆那扇蒙尘的旧玻璃窗上疯狂泼洒，敲打声密得让人心慌。
油灯昏黄的光晕在我和编辑老周之间摇曳，把他那张布满沟壑的脸映得半明半暗，仿佛一尊随时会碎裂的泥塑。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烟草、陈年纸张和窗外湿漉漉的阴冷混合的浊气。
“听句劝，陈默，”老周的声音压得很低，嘶哑得像生锈的门轴在转动，烟斗在指间神经质地磕碰着桌沿。
“那地方……邪性得很。‘轮回茶馆’？子时才开张？卖‘前世记忆’？”
他嗤笑一声，喷出一股浓烈的烟雾，烟雾在灯光里扭曲，幻化出诡异的形状，“净是些神神叨叨的鬼话！谁信？可偏偏……”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里面有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乎恐惧的浑浊，“就他娘的有人信！信了，就没了！”
我指尖的钢笔冰得像一块铁，笔尖悬在粗糙的稿纸上，留下一个不断晕开的墨点。
窗外一道惨白的电光骤然劈下，瞬间照亮了他脸上深刻的皱纹，也照亮了他眼中那份沉甸甸的、不容置疑的警告。
紧接着，炸雷滚过，震得窗棂嗡嗡作响，桌上的搪瓷茶杯都跟着跳了一下。
“没了？什么意思？”我追问，声音在雷声的余威里显得格外单薄。
“字面意思！”老周猛地一拍桌子，烟灰簌簌落下，“有个老主顾，叫李福贵，拉洋车的，多实诚一个人！上个月，就为了看一眼他那‘上辈子是不是个阔少爷’，揣着半个月的辛苦钱去了。结果呢？”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咕噜，像是被什么噎住了，“第二天，他老婆哭天抢地找到报馆，说他男人半夜回来就不对劲，坐在床边，眼神直勾勾的，问他叫啥，光张嘴，发不出一点声儿！名字！名字没了！活生生一个大活人，叫了一辈子的名字，凭空给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