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茶馆。
字迹歪斜,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
灯笼的光是冷的,青白色,毫无暖意,仅仅照亮门框周围巴掌大的一圈地方,反而衬得门内更加幽深不可测。
门是虚掩着的,一条窄窄的缝隙,像一张咧开的、无声冷笑的嘴。
我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朽木和灰烬味的空气涌入肺腑,非但没能压下心跳,反而让它擂鼓般撞击着胸腔。我推开了那扇门。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是茶香,更像是某种极其古老的纸张在密闭空间里缓慢霉变的味道,混杂着一丝甜腻到令人作呕的奇异香气,像腐烂的香花。
光线昏暗到了极点,仅靠柜台后一盏同样惨白的灯笼提供照明。灯笼的光晕里,一个身影清晰起来。
掌柜。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旧式长衫,身形瘦削得像一根随时会折断的竹竿。
他背对着门口,正慢条斯理地用一块雪白的软布擦拭一只细长的青瓷茶壶,动作轻柔得如同抚摸情人的肌肤。
昏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颧骨高耸,下颌线条异常清晰,带着一种非人的冷硬感。
最扎眼的,是他抬起手腕时,袖口滑落,露出一块样式极为古怪的腕表。
表盘极大,边缘镶嵌着非金非木的暗色物质,表面并非指针,而是几圈嵌套的、刻满奇异符文的金属环,正无声地、缓慢地逆向旋转着,发出极其细微、如同虫豸啃噬骨头的沙沙声。
那声音钻入耳膜,带来一阵莫名的眩晕。
他擦完最后一下,将茶壶轻轻放在柜台上,这才缓缓转过身。
脸孔暴露在灯光下。
皮肤是常年不见天日的惨白,薄得像一层上好的宣纸,隐隐透出底下青蓝色的血管。五官端正,却像用刻刀雕琢出来的一般,线条过于平直,缺乏活人的柔和弧度。
尤其那双眼睛,瞳仁极黑,深不见底,看过来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像两口废弃千年的枯井,只倒映着灯笼惨白的光点。嘴角却向上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形成一个标准、冰冷、毫无温度的笑容。
四 代价的真相
“客官,子时方至,缘法刚好。”
声音不高,语调平直,每一个字都清晰得像冰珠子落在玉盘上,敲打着死寂的空气,“小店只售一种茶,‘溯洄汤’。一盏,可窥前尘一世。不知客官,欲往何生何世?”
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那目光仿佛有实质的重量,带着穿透性,似乎在审视一件物品的价值。
“随便看看。”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随意,手指下意识地捏紧了口袋里藏着的微型相机——一个笨重的铁疙瘩,此刻却是我唯一的依靠。
目光装作不经意地扫过店内。
几张乌沉沉的旧木桌凳零散摆放,空无一人,只有角落的阴影里似乎堆着些杂物,形状模糊不清。空气里那股甜腻的霉味似乎更浓了。
“哦?”掌柜眉梢极其细微地抬了一下,那丝冰冷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一分,“小店规矩,进门即是客缘。‘溯洄汤’,一盏一缘法,一饮一……代价。”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枯井般的眼睛牢牢锁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