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果然被吸引，咯咯笑着，步子迈得更急、更不稳了。
一步，两步……他离那堆玻璃碴越来越近。
张美玲背对着我们，聊天的声音又高又尖，完全没有察觉。
就在陈阳的小脚丫即将踏入那片危险区域的前一瞬，我脚下“恰好”一滑，身体一个趔趄，手臂“无意”地、却又带着点巧劲，轻轻碰了一下他肉乎乎的侧腰。
“哎呀！”我短促地惊呼一声。
“噗通！”陈阳重心不稳，圆滚滚的身体猛地向前扑倒，两只小手本能地向前撑去，正好按在了那堆最尖锐的碎玻璃上！
“哇——！！！” 撕心裂肺的哭嚎瞬间炸响，盖过了张美玲和王婶的谈笑声。
“阳阳！”张美玲像被针扎了屁股，猛地从马扎上弹起来，手里的豆子撒了一地。她脸色煞白，惊慌失措地冲过来。
我比她更快一步。
在陈阳的小手按上玻璃、发出痛嚎的同一秒，我已经扑了过去。
动作快得惊人，带着一种排练过千百遍的精准和急切。
我没有先去碰他的手，而是一把将他整个小小的、因为剧痛而剧烈颤抖的身体紧紧搂进怀里。
我的手臂环住他，用力之大，几乎要把他勒进我的骨头里，同时巧妙地避开了他受伤流血的手掌。
“阳阳！阳阳不哭！姐姐在！姐姐在！”我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恐惧和心痛，甚至盖过了陈阳自己的哭声。
我的脸紧紧贴着他满是泪水和鼻涕的小脸，身体筛糠似的抖着，眼泪汹涌而出，瞬间打湿了他肩头的棉袄。
“怎么了？怎么了我的儿啊！”张美玲扑到跟前，看到陈阳满手的血，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都变了调。
我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张美玲，眼神里充满了孩童最本真的恐惧和控诉，声音尖锐地拔高，带着一种被惊吓过度的颤抖：“妈妈！是玻璃！都怪……都怪妈妈没看好阳阳！没把玻璃扫走！阳阳的手……呜呜呜……好多血！阳阳好疼啊！”
我一边哭喊，一边把陈阳那只流血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捧起来，展示给张美玲看。
鲜血正顺着他胖乎乎的手指缝不断滴落，染红了他鲜艳的棉袄袖子。
张美玲的脸瞬间由白转红又转青，被我那句直白的指责噎得说不出话，若是平时，我这么说话，必定是要被张美玲又揍又打。
但是她看着儿子手上不断涌出的血，又气又急又心疼，嘴唇哆嗦着：“我……我……” 她想辩解，想骂我，但陈阳那凄厉的哭声和我脸上汹涌的、无比“真实”的泪水，堵得她哑口无言,她手忙脚乱地想从我怀里抢过陈阳。
我却抱得更紧了，身体微微侧转，把陈阳更深地护在自己怀里，仿佛张美玲才是那个会伤害他的人。
“阳阳不怕，姐姐保护你！姐姐带你找医生！都怪妈妈不好！”我抱着他，在他耳边一边哭诉着“都怪妈妈”，一边脚步踉跄地往院门口冲，一副完全吓坏了、只想着救弟弟的慌乱模样。
陈阳在我怀里，哭得几乎背过气去，小小的身体完全依赖地蜷缩在我这个“保护者”的臂弯里，对身后那个惊慌失措的亲妈，连看都没看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