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灯亮起前，我妈发来最后通牒。】
“苏晚意，你哥的房子就差三十万彩礼钱，妈老了动不了手术了，把打胎钱给你哥吧。”
我刚因怀孕被恶意调岗，腹中胚胎像枚耻辱勋章挂在胸前。
经理暗示我主动辞职：“公司要效率，别带坏风气。”
医生询问保胎意愿时，哥哥电话也响了：
“妹，妈又吐血了！都因为我没新房子结婚急的！”
我颤抖签字放弃胎儿那刻，同事朋友圈正直播我被取代的岗位新人入职仪式。
病房电视播放房产广告，哥的新房赫然成样板间。
护士轻叹：“刚才那家属……真像令堂？”
【现在，流产确认单的签名余墨未干。】
【哥哥大婚直播正在家族群刷屏。】
【我妈头戴红花，正声情并茂夸赞新房设计。】
【屏幕荧光照亮我冰凉的手背输液针。】
【原来我的孩子，只值三十万。】
【第一章】无影灯下是冰冷的月
那手术室顶灯亮起的瞬间，白得刺眼，白得像一块巨大的、刚挖出来的骨头，森森地悬在我头顶。寒气不是从空调口吹来的，是那光本身渗出来的，丝丝缕缕钻过薄薄的手术服，咬进我皮肉里。我小腹下意识地绷紧，里面那个还感知不到轮廓的小东西，似乎也跟着惊悸地蜷缩了一下。
像一枚滚烫的耻辱勋章，烫在我空荡荡的胸前口袋位置。
口袋里的手机贴着大腿，“嗡”地震动了一下。屏幕上跳出来的是我妈的名字。
指尖冰凉，划开屏幕的动作都带着僵硬的滞涩。她发来的最后通牒文字，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细针，狠狠扎进眼球：
“晚意，你哥的房子就差三十万彩礼钱了。妈老了，实在动不了手术了，身上哪哪都疼……你就行行好，把打胎的钱挪给你哥先应应急？都是一家人，血脉连着呢，你帮他就是帮妈啊！”
字里行间透着浓重方言气息的央求，我却只能闻见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直冲喉咙。动不了手术？她的老毛病不是三天两头就拿出来说事吗？前阵子还在菜市场为了两毛钱跟人吵得中气十足。胸口那里像是堵了一整块吸饱了水的厚重海绵，闷窒得每一次呼吸都成了酷刑。
三天前的场景，鬼魅般在我脑子里重播。
公司办公区那种特有的、混合着劣质空调风、打印机油墨和无数个没洗咖啡杯子的浑浊气味。经理张宏达——我们背后都叫他张大嘴，他笑的时候牙肉咧得特别开——就杵在我逼仄的工位旁边，那个小格子间几乎塞不下他刻意展示的啤酒肚和“体面”。他手指头很不讲究地在我的电脑屏幕上敲了敲，指甲缝有点黑。
“小苏啊，”他的声音压低了点，带着一种黏糊糊的虚假热络，像是隔夜凝结的油汤，“你也知道，咱们这种私企，全指着效率和产出。你这情况……啧，以后三天两头要请假，项目耽误了算谁的？底下小姑娘们看了，心思活络了，都不好好干活怎么办？”
他顿了顿，牙肉完全咧了出来，形成一条恶心的弧线：“你也跟了公司不少年，体面点，主动递个辞呈，大家都好看，啊？公司念你的好，补偿嘛，总是有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