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真的完了……”李薇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语无伦次,抓住我手臂的力道大得像是要掐进去,“你哥!你哥苏朝阳那个王八蛋!他疯了……他要弄死我……”
她哆哆嗦嗦掏出自己的手机,塞到我眼前。屏幕光惨白刺眼。
那是微信家族群。一个刺眼的红色横幅提示:“苏朝阳开启了群直播。”
直播画面有些抖动,但异常清晰:高朋满座的宴会厅,铺着红毯的舞台,垂着巨大的金色双喜字,气球扎成的拱门俗气得刺目。聚光灯打在一个男人身上。他穿着崭新的、可能也是租来的骚包粉色西装,头发用发蜡抹得油光水亮,紧贴着头皮。那张原本还算顺眼的脸,因为亢奋和喝了酒涨得通红,扭曲变形得像庙里恶煞的门神——正是我哥苏朝阳!
他正举着话筒,像一个正在接受信徒膜拜的皇帝,意气风发到膨胀。眼睛因为兴奋眯成两条缝,带着一种狂热的、被聚光灯和酒精烧昏了头的得意光芒。
他另一只手,正亲昵又带着绝对占有姿态地环着一个陌生女人的腰。女人穿着一身珠光宝气的大红色刺绣旗袍,妆容精致但浓艳得略显廉价,脸上挂着矜持又忍不住得意的笑,侧着头,小鸟依人般靠在他怀里。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铁手攥住了,狠狠收紧!那根本不是林薇!那个女人是谁?!
“各位亲友!非常感谢大家百忙之中莅临!”苏朝阳的声音透过手机劣质的扬声器传出来,带着电流的杂音和失真的大笑,震得我的耳膜嗡嗡作响,“隆重介绍一下!我苏朝阳的老婆!杨柳! 从今往后,我就是有老婆的人了!双喜临门!”
人群爆发出一阵掌声和起哄的口哨声。
他搂得更紧些,故意凑到话筒边,用一种亲昵又充满炫耀的语气补充,声音扬得更高,几乎刺破屋顶:“这娘们儿啊,当初死活就要三十万彩礼一分不能少!我妈愁得头发都白了!可咋整?”
他故意顿了顿,仿佛在享受这戏剧性的效果,然后猛地拔高音调,几乎是在嘶吼着狂笑:“可你看看,现在怎么样?!这三十万花得值!太他妈值了!给老子换回这么好一个老婆!这买卖,真他娘的划得来!哈哈哈哈哈——!”
他那嘶吼着的“划得来”三个字,每一个都像一个沉重的耳光,隔着冰冷的屏幕和遥远的空间距离,狠狠扇在我被汗水浸透的、惨白的脸上!
我腹部那残留的、撕心裂肺的剧烈绞痛,和他那近乎癫狂的大笑交织在一起。眼前一阵阵发黑,胃里的东西翻江倒海地往上涌。李薇的手机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啪嗒”一声掉在我的病床边缘。直播没停,那令人作呕的笑声还在继续从扬声器里喷薄出来。
“杨柳?”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血腥味呛得我剧烈地咳嗽起来,“……林薇呢?她人呢?”
——这三十万花得值!太他妈值了!给老子换回这么好一个老婆!这买卖,真他娘的划得来!哈哈哈哈哈——!
直播里苏朝阳近乎癫狂的笑声还在病房里回荡,像无数根淬毒的钢针,无差别地扎进我和李薇的每一寸皮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