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当天,柳如烟的亲戚没有随份子,反倒是一个接一个地往我怀里塞本子。
我当时以为是某种有趣的习俗,没太在意。
婚后第二天,大舅公他们就找上门,翻开账本,指着其中一页说。
“苏夜啊,三十年前你岳父找我借了五毛钱买冰棍,这笔恩情该你还了。”
五毛钱?我一听就乐了,这算什么事儿?当场就掏了钱给他。
但紧接着,三姨婆让我替她女儿辅导作业,表叔让我帮他通宵排队抢购手机。
事情一件接一件,没一件是跟钱有关系的,我这才觉着不对劲。
他们这哪是要我还钱,分明是要我把自已的时间全搭进去。
我憋不住了,跑去问柳如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理所当然的告诉我,这是他们家的传统。
新女婿必须用一辈子来“偿还”家族的恩情。
我这才明白,我不是结了个婚,而是签了一份卖身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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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烟抱着我的胳膊。
“这是我们家族对你的认可呀,说明他们把你当自己人了。”
“你看,大舅公的账本都传了三代了,你是第一个有资格还债的女婿。”
我看着那本密密麻麻的恩情账。
上面记录着从“一饭之恩”到“一言之惠”的所有细节。
甚至还有“清朝年间,我祖上曾受柳家祖上庇护”的条目。
我问柳如烟,这个要怎么还。
她想了想说:“要不,你给我们家族祠堂捐笔钱吧。”
“捐钱?”
“对啊。”
柳如烟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祠堂好多年没修缮了,正好借这个机会,你出了钱,族里长辈们肯定都会念着你的好。”
“清朝的恩情,用一笔捐款来还?这笔账就算清了?”
我重复着这句话。
柳如烟歪着头,似乎在很认真地思考我的问题。
“理论上是这样。”
“不过,这只是大舅公家那本账上的其中一条。”
她拿起另一本封面发黄的笔记本。
“你看,三姨婆这本上,还记着我爸小时候,曾帮她赶走了家门口的野狗。”
“这个你打算怎么还?”
我盯着那本崭新的“恩情账”,感觉喉咙里堵着一团棉花。
“我...去帮你三姨婆家看看门?”
柳如烟被我逗笑了,她轻轻捶了我的胸口一下。
“讨厌,跟你说正经的呢。”
“三姨婆的孙子,就是我表侄,最近学习成绩不太好,你不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吗?”
“你去给他补补课,这恩情不就还上了?”
她把这件事说得如此理所当然。
仿佛我娶了她,就理应承担起她整个家族所有成员的琐碎需求。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如烟,我们刚结婚,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柳如烟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
“我们现在不就是在过自己的生活吗?”
“我们是一家人啊,一家人就该互相帮助。”
“苏夜,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家的规矩很奇怪?”
我沉默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她叹了口气,把那些笔记本重新收好,放进一个精致的木盒里。
“我知道,你们外面的人可能不理解。”
“但对我们柳家来说,这就是血脉的联系,是家族凝聚力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