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集团……监察部的人亲自下来,带着保安。”李芸眼睛里的光有些飘忽,“人……直接被架出去的!”她抬起眼小心地瞟了一眼行政部那边,又飞快地垂下,“啧啧啧……脸都绿了,汗出得跟水洗过似的……”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复仇般的快意和难以置信,“刚刚老齐收到风……据说是好几年前就查实了的贪腐,采购上,数目大的吓死人!今天一早……证据齐全,总裁亲自批的,就地除名,追责!”
行政主管办公室那片区域,此刻像是刚被巨大的台风眼扫过。安静得只剩下纸张偶尔被风吹拂的沙沙响。几个平常围着周伟转的下属,此刻如同被沸水烫过的鹌鹑,僵硬地钉在原地,眼神呆滞地落在地上散落的几份文件上,脸上青白不定。
有人快步走过林穗的工位旁,是隔壁部门另一个主管,边走边快速讲着电话,声音带着点难以置信的尖锐:“……早上总裁室发了全体员工通告邮件!……那通告你看了没?写得明明白白,‘非法所得’!‘严重侵害集团利益’!‘移交司法’……啧,真狠啊!老周这算是……”
声音很快远去,消失在走廊尽头。
格子间里静得只剩下空调风机单调的嗡鸣,但无形的暗流却在每一道隔板、每一个眼神交汇处汹涌。角落里打印机吱嘎吱嘎开始吐纸的声音都被放大了。
林穗依旧挺直背坐着,手指却攥紧了,指甲深深掐进手心。她低头,飞快地在内部系统收件栏里滑动、搜寻。没有!收件箱里只有几封无关紧要的部门通知和几份待处理文件的流程提醒。
没有回复。那个发给“秦深”的号码,一片死寂。
是举报起到了作用?还是……仅仅恰好撞上了周伟被清算的当口?那个号码背后的人,是漠视了她卑微的呼救?还是……
心头那点劫后余生的微光还未来得及铺展开,又被一层更浓重、更隐晦的疑惧覆盖。
午休时分,平日里嘈杂的食堂今天的气氛也格外诡谲。低沉的议论声像无数细小的潮水在拥挤的桌位间汇流又分散。周伟的名字被反复提及,带着震惊、幸灾乐祸和后怕。
林穗端着几乎没动过的餐盘,只想赶快逃离这让人窒息的空气。食堂出口附近那条通道总是人来人往。
就在她低头疾步,快要走出去时,胳膊却被人从侧面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手里的餐盘倾斜了。油腻的剩菜汤汁眼看着就要泼向她那件洗得干干净净的白衬衫——
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地从旁边探出,稳住了她摇晃的盘子。托盘稳稳当当地被托住。
“抱歉。”一个沉稳的、低而略沉的男性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林穗几乎是惊跳起来地抬起头。
高大。
这是扑面而来的第一印象。面前的男人穿着笔挺的、一看就是顶级剪裁的深色西装,身量极高,足以让挤挤挨挨的食堂出口附近的空间显得局促。他没打领带,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压迫,偏偏眉眼间的神情却平静得像深潭,只微微朝她点了下头:“小心点。”
视线很淡地扫过她的脸。那眼神看似没什么温度,却又锐利得惊人,仿佛刹那间就能穿透表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