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的手指再次点开手机屏幕,惨白的光重新映亮她因激动愤怒而紧绷的年轻面庞。她点开和周伟的短信界面,屏幕上冷冰冰地悬浮着他最后那条信息:“【皇冠酒店1007房】。洗个澡喷喷香,懂事些!”
指尖带着破釜沉舟的微颤,林穗用力按下截图键。
屏幕轻微闪烁。她没有片刻停顿,飞快地从通讯录里找到那个昨天才刚刚录入、名字后面跟着一个冰冷括号“(总裁)”的电话号码。
心脏在肋骨下面疯狂擂动,沉重的声响在狭窄的出租屋中回荡不息。但她点开信息框的手已经不再发抖。
她把截图粘贴进去。目光落在图片下面那空白一栏,略作停顿,一行字像从心底火山熔岩中喷薄而出般,滚烫地敲了下去:
“贵司是否习惯用员工病重家属作为要挟的把柄?【皇冠酒店1007房】,周主管留房。”手指悬停在发送键上方半秒,仿佛引弓待发的刹那。
狠狠按下。
手机屏幕迅速跳回联系人界面,那一栏只有一个名称:秦深。
发送成功。
手机屏幕骤然熄灭,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生气的小东西,沉沉落入床铺凌乱粗糙的棉花胎里,悄无声息。
做完这一切,紧绷的神经骤然断裂。身体里那股憋着要和人鱼死网破的劲儿猛地泄了。林穗虚脱般地滑坐回嘎吱作响的冰凉铁架床边沿,两只小臂死死支在膝盖上,额头顶着紧握的拳头,整个人缩成一团。肩膀无法控制地开始小幅度抽搐,像寒风里最后一片倔强却又无力的枯叶。空气冰凉,钻进鼻腔肺腑都带着粗糙感。
完了吗?她想。秦深是谁?那个她入职两天,只在集团宣传网页的模糊合影里见过一个挺括昂贵西装侧影的新总裁?那个据说眼神扫过,财务总监都要屏住呼吸的总裁?
他会信吗?或者,这封邮件,会石沉大海?然后周伟带着更疯狂的报复,把她和她妈彻底碾碎?冷汗一点点从鬓角渗出,沿着鬓发淌下来,冰凉的。
窗外的霓虹不知疲倦地闪烁,将这间小屋染上一层又一层诡异的、变幻不定的光晕。林穗就在这半明半暗的交界处蜷缩着,像一只被风暴砸落在陌生原野上的小小昆虫,瑟瑟发抖。
这一夜,注定长得如同永远。
第二天,格子间空调送风口的噪音似乎格外单调沉闷。林穗挺直脊背坐在工位上,视线死死钉在屏幕上一份完全不知所云的文件上。指尖冰凉,在鼠标侧面无意识地蹭着。
时间的秒针,被拉抻得异常凝滞。每一次有人从行政部主管办公室方向的玻璃隔断旁走过,她那颗心就像是漏了气的破口袋,倏地漏跳一拍,几乎要从嗓子眼里掉出来。
十点刚过不久,一阵刻意放低、却又止不住兴奋的骚动声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格子间深处开始小范围地扩散开来。脚步声变得密集又匆忙,还夹杂着一两声压抑而短促的惊呼。
林穗握着鼠标的手指猛地一滑。
“出事了……”邻座的李芸,平日里最沉得住气的元老级助理,此刻声音却夹着一丝怪异的沙哑,她弯下腰凑近林穗,嘴唇几乎没动,只从齿缝里迸出极低的气音,“周扒皮……完了!”
林穗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又在瞬间落回脚底,四肢一阵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