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塌陷进泥坑里的黑色越野车……”他眼神牢牢锁住她的手腕,仿佛要透过皮肤看见那段掩埋的时光,“……砸碎车窗把我往外拖的那个人……是不是你?”
这句话像一道无形的霹雳,轰然劈中了林穗的太阳穴!
混沌破碎的画面猛地被强行撕开——
七年前!夏末!狂风呼啸着撕扯着平原上稀疏的树木,碗口粗的雨点像石子般噼里啪啦砸下来!天地间一片狂暴浑浊的灰暗。那不是城市,是林穗家所在的偏僻乡野,那条贯穿村落、连通县城的唯一土路被泡成了烂泥坑。
一辆昂贵的、与这片穷乡僻壤格格不入的黑色大家伙,前半截深深地、绝望地栽陷在路边一个巨大的、被雨水泡透了塌陷下去的泥坑里,轮子在淤泥里徒劳地空转,甩起带着机油味的肮脏泥浆。车里不止一个人……那个开车的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被变形的车头卡在驾驶座上,一动不动。而后座靠窗的位置……一个年轻得惊人的、穿着被雨水浸透、显出昂贵面料的昂贵衣服的男人,脸上有血污,被卡在碎裂的车窗里……车窗被林穗找到的一块尖锐石头疯狂地、不顾一切地砸出一个豁口!
是的!就是这个男人!只是此刻的他褪去了当年暴雨泥泞中的狼狈、惊惶和生死一线的绝望,换上了世界顶级剪裁的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眼窝深邃鼻梁高挺,面容更加成熟冷峻。但那微微上挑的眼角形状,在混乱和血污中深深印在林穗脑海里绝不会认错的弧度……是他!
一股汹涌的激流蛮横地冲垮了林穗的心防!她脸色“唰”得一下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像是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她的手指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餐盘边缘的油污蹭在指腹上带来冰凉粘腻的触感。喉头干涩发紧,嘴唇翕动了几次,才勉强发出破碎又沙哑的三个字音:“……是…我……”
她认出来了!这三个耗尽了此刻全部气力的字出口的瞬间,林穗条件反射般地猛地往回抽手!本能地想藏起那个引来了天雷地火的麦穗胎记。
但秦深的目光像是被无形的磁石吸在了那枚小小的麦穗上。当林穗的手腕快速抽离的瞬间,他极其强硬地一步逼近!一只手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残影,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一下子扣住了她试图缩回的手腕!
他的指节坚硬有力,圈住她纤细腕骨的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皮肤与皮肤猝不及防的接触点仿佛生出了电流,灼得林穗浑身猛地一震。
食堂通道附近彻底安静了。无数道目光像是聚光灯一般打在他们两人身上。秦深却浑然不觉,他全部的、滚烫的、翻腾着滔天情绪的目光,死死定在被自己掌中圈禁的、露出来的那截手腕内侧。
他的拇指近乎失控地、毫无章法地在林穗手腕内侧,那块麦穗胎记的凸起边缘摩擦着,动作透着一种近乎暴力的确认感。掌心的温度滚烫如火炭,透过皮肤灼烧着林穗的神经。他像是要确认那麦穗的纹理是否如记忆般深刻清晰。声音低哑得如同刮擦的砂纸,每一个字都卷着无法遏制的狂澜和深埋多年的、失而复得的巨大震动:
“是你……”他死死盯着她慌乱无措的眼睛,仿佛要用目光将她一寸寸钉牢在那个雨天的片段里,“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