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好,我是林皓。

这是一封给你的介绍信。

我想起我们认识的那年,16岁。

那个时候谁也没想过,会在对方的人生里停留那么久。

17岁在一起,24岁分开,刚好是青春里最鲜明的一段。

她是个很聪明的女孩,最早写剧本的时候,经常会在课间用纸笔记下人物对白,然后慢慢悠悠在边上画上一个很可爱的丁老头。

我们那时候在同一个社团,她也一直是戏剧社里最有主意的人。

她写的本子,总有人物拧巴、对话逼真,老师说她是吃这碗饭的料。

她说我那时候不靠谱,动不动就拍戏缺课,背台词背不下来,还总忘带伞。

但每次下雨,她会站在我楼下等我。

每次我挨骂,她都站在我前面。

她的字很漂亮,能把任何乱糟糟的剧本改得井井有条。

我的人生在遇见她之前,是不按章节划分的,在遇见她之后,就开始有了伏笔和高潮。

只是那时候我们都没火,能窝在出租屋里吃方便面也觉得好像挺满足的。

后来我拍了的几部剧也终于有了点成绩。

她也选择从幕后正式走到了台前。

我们从校园情侣变成地下恋人,从牵手逛超市变成隔着工作行程偷偷视频。

我们都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八年。

我想说,她是个很有本事的人。

——甚至比我更有本事。

我在拍第一部男主戏的时候,她已经小有名气;我选择和前公司解约的时候,她正在接一个改编自她自己剧本的项目。

当时我们对公众还是隐形的关系,但她从没让我觉得低她一头,也从不对我有一丝一点的怨。

有一段时间,我们一直在等。

等我跟前东家的合约结束,等她可以选择更自由的剧本,等我们都能在聚光灯下,不需要藏着说一句“我爱你”。

只可惜,等来的是分开。

我签了新公司,公司让我参加选秀,说这是我的转机。

我知道这一决定,就意味着我的身份要变了,从演员变成偶像,从可以自由选择感情的人,变成必须隐藏一切的人。

虽然,我们一直在阴影里悄悄相爱。

我没有告诉她细节,只说了一句“我可能要和你分开一阵子”。

她没说话,沉默了很久,最后回我:“那就分手吧。”

我当时没有回答。

我现在也没办法用一句话解释当时的决定。

那段时间,我以为做“爱豆”就要干净,不能有任何个人情感牵扯,我怕粉丝的失望,也怕她被骂,也怕自己的事业毁于一旦。

你说我懦弱也好,自私也罢,我承认我在逃避。

后来,我们就没有再见过几次。

我们都忙,各自都有好几部戏,有新剧组、新通告、新的搭档。

但每次回家,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的时候,我常常还是会想到她。

我知道她不喜欢深色的灯光,总觉得压抑;她喝奶茶不加糖,但吃蛋糕却一定要最甜的;她拍夜戏会胃痛,总是背着热水袋不肯吃药。

所以再见她,是在这个节目里。

只是,现在的我,不能再说什么“重新开始”这样轻率的词了。

她值得更平稳的日子,不是再来一次隐形的恋情,也不是一个人撑起两个人的沉默。

她是何晓彤。

一个写得出情感剧本,也能演得出情绪张力的女演员。

她在每一个角色里都很真诚,哪怕现实生活太吝啬,没给她应得的温柔。

她在我生命里留下了太多痕迹,我愿意用这封“介绍信”告诉大家:她值得所有光亮。

我希望她一直都能这样,继续倔强、继续清醒、继续勇敢。

她不用再等谁了。

星途坦荡,前程似锦。

——林皓】

信已经读完了。

何晓彤的指尖还搭在信纸边缘,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摩挲着那道折痕,像是迟迟不肯松开的触感。

她的动作很慢,几乎称得上漫不经心,可那副漫不经心背后,却是眼尾悄然泛起的一点绯红。

她垂着头,睫毛低垂,投下轻柔的阴影。

信纸在她掌心静静躺着,仿佛也被感染了那份沉默。

直播画面里别墅的客厅空旷而安静,空气仿佛凝固了一层无声的温度。

墙角的风铃随空调微微晃动,发出一串轻响,像是冬日雪落檐下的一声叹息。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长。

“呼——”

沙发另一头,林皓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仰起头靠在沙发背上,身形一下松弛下来,像是终于卸下了什么重担。

他嘴角有一点浅浅的笑意,但眼神没有看向她。

他知道她需要时间,就像他写那封信时,也反复删改、踌躇不前——在每一个字缝里走神,又把所有记忆一遍一遍推翻再重写。

何晓彤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长裙,坐在柔软的沙发边缘,长发披散在肩,像是漫过肩线的夜色

她看上去安静极了,像是剧组收工之后独自留在片场的演员,坐在灯光散去的角落,藏着一整个不愿结束的镜头。

“写得挺好的。”林子墨轻声开口,她抬手鼓了两下掌,像是刻意打破空气里过于缄默的沉静。

“没想到大家对待这个环节都这么真诚。”

“不是吧… …”顾瑶抱着抱枕往后一仰,声音发软,“我怎么有点想哭啊。”

【呜呜呜呜他们也太让人心碎了吧……八年啊……八年……】

【原来真的有这种从少年到成年的爱情……】

【所以说,林皓因为害怕自己前途被毁,所以八年感情直接抛弃了?】

【也是对粉丝负责吧,这个很难说清】

【何晓彤竟然会回头邀请林皓来节目,这个我没想明白,不是说不想复合吗?】

【可能就像她写给林皓的信上说的,她只是想自私一回,把他们曾经的感情说出来吧】

【啊啊啊我过期糖!节目组你们是不是想逼死我!】

【两个人都有成长,只是成长的步调错过了。】

江洵懒懒地斜倚在沙发一角,手臂搭在靠垫上,整个人像被这柔软陷阱吞噬了一半,唇角挂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眼皮都懒得抬,偏着头盯着沈砚辞,带着点讽刺的意味开口:“你看,别人分手也能写得这么和平。”

沈砚辞没吭声,他眼神低垂,落在面前那只半满的玻璃杯上。

灯光从他发梢穿透,映在冷白的液体表面,一圈圈波纹似被心事搅动。

他的眉眼沉静而紧绷,像一块凝结未散的冰,风过不动,情绪不显。

空气仿佛突然静了两秒。

林皓微微转头,视线自然地落向何晓彤。

她坐得笔挺,她总习惯在人前保持某种得体的端正。

可在这一刻,她低垂的眼睫下,眼尾泛着一层极淡的水光——那光像是快要溢出的潮,又被她极力地按住了。

灯光从上方投下,在她眼尾处形成一点点晶亮的折射,如玻璃碎片泛着温柔的光。

她也正好抬头。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撞上了。

那是一种没有准备、也没有退路的相遇。

没有谁先移开眼,也没有谁开口说话。

只是隔着几步的距离,一股轻微的风从中间缓缓穿过,把桌布轻轻掀起了一个角,也把他们之间的往事,像一页书那样,轻轻翻起了一角。

林皓轻声开口,他的嗓音一向不高,像夜色里的水声一样浅:“怎么了?”

何晓彤抿了抿唇,扬起一个笑,声音温柔得有些轻微发颤:“你这封信写得挺好的。”

她停顿了半秒,又补了一句,“比你以前写论文认真多了。”

林皓低笑出声。

他眼中浮出一点藏不住的温意,像是在回忆什么青涩又丢脸的旧时光。

“我这可是人生第一次给你写信,不认真点怕被你说。”

“你以前都没怕过我。”

何晓彤语速很快地接了句,像是下意识的反驳。

她把那点尖锐藏在了语气里,反倒多了几分轻快的调侃。

林皓抬手举起水杯,微微朝她晃了晃。

杯中清水晃动,杯壁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他语气放得很轻,像是在对过去敬一杯酒,又像是对未来留一丝余地:“所以我现在学乖了。”

“谢谢你。”

他声音里没有太多情绪。

何晓彤没有接话,只是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就在这微妙又沉静的气氛中,顾瑶“啪”地站了起来,拍了拍手掌。

她笑着走到众人前面,眼角带着点紧张,小动作却是兴奋的:“我宣布一个决定——”

语调一如既往清脆爽朗,只是尾音微微颤着:“看完你们俩,我也有勇气读我的信了。”

掌声和笑声交织而起,几个人一边鼓掌一边起哄。

“哇哦!瑶瑶老师冲啊!”

【瑶瑶也太勇了吧!】

【我心脏都跳起来了,瑶瑶好飒】

【我说实话,宋越之前那句“你觉得我们的关系就是这样?”真的有点东西。那宋越自己觉得呢?】

【节目组到底怎么把这帮人请来的… …】

【江洵和沈砚辞的对话我真的要笑死】

【别笑了,江洵自己承认出轨了好吗?沈砚辞发疯也正常】

圆形灯光洒在客厅正中,地毯毛绒柔软,像是一张暂时包裹着情绪的舞台。

顾瑶坐下时笑意未退,嘴角扬着,却压不住眼底那点沉静的紧张。

她的皮肤在暖黄灯光下泛着柔和光泽,睫毛轻轻一颤,手指微凉,握着那封信时轻轻摩挲着边缘。

对面,宋越静静地看着她。

他换下了活动时的衬衣,穿着简单的灰色T恤,袖口微微卷起,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腕。

他低着头,眼睫掩住了情绪,垂在腿上的手悄悄收紧,指节压得纸杯微微变形。

顾瑶偏过头,朝他眨了眨眼,声音轻柔又带点俏皮:“别紧张啊,你都把我写的信读完了。”

她声音一落,客厅空气似乎微微回暖了些。

何晓彤抱着抱枕靠在沙发一角,穿着柔软的棉质家居服,笑得眉眼弯弯,打趣道:“诶?打情骂俏了属于是?”

顾瑶“哼”了一声,眼神仍然落在宋越脸上,又轻轻抬手指了指信封:“我先读完这个,再来收拾晓彤姐你。”

她的指甲涂着低调的浅粉色,信封撕开时,纸张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她眼神低垂,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道轻微阴影,唇瓣开合间,终于念出了第一句:

“顾瑶——

好久不见……”

语气平缓,像是一封迟到了许久的道歉信,也像一场悬而未决的告白。

【呜呜呜这个开头就已经不行了我】

【什么好久不见,你们天天住在我心里好吗】

【我的老天,这前金主大人文笔居然这么温柔… …】

【你们别刷了!!我真的要看不清屏幕了呜呜呜】

【我女神前一秒才情绪崩溃… …现在又要参与活动,太难了】

【呵呵,江洵还有人心疼呢】

【你说的是那个出轨男吗(笑)?他不是活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