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瑶:
好久不见。
用这种方式和你重新产生联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你大概已经习惯我这种态度了。
前任,这个定义我不甚认同,因为你我之间,从来不只是“前任”能概括的关系。
在某些人眼中,我们之间可能是利益交换、资源互通,或者更赤裸一些,用“交易”来概括最省力。
你有你需要的资源,我有我能给予的筹码,故事从这里开始,也似乎该止步于此。
但人心并不配合理性设定。
我们第一次正式谈话,是在盛夏的发布会后台。
她穿一件白色无袖裙,唇妆没补完,眼神比大多数新人都锋利。
她问我:“宋先生,你觉得我能红吗?”
我记得当时我的回答是:“会。”
这是事实。
她身上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锋芒,即使在最初的镜头前也不藏着。
那是属于掠食者的自信——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怎样拿到它。
而我欣赏这样的人。
但从那天起,我也失去了资格站在旁观者的位置。
她成长得太快,也太猛了。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没有那么快地把她推到那个舞台中央,我们是不是能多一点喘息的空间。
她成了流量,成了公司重点推的艺人。
资本涌入、热搜不断,镜头追逐她的脸,也放大她的一举一动。
而我,则成了她口中“那个决定人生走向的人”。
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很多人好奇的话题。
我不打算否认,也不打算解释。
我确实给她资源,确实在她的事业转型期,签下她、保她、推她。
也确实,在她人生最混乱的时候,带她脱离那些窒息的围观与压迫。
可这并不意味着我拥有她。
她也不是被我豢养的金丝雀。
她有野性,有锋芒,有固执到令人窒息的独立。
她从来都不需要我。
甚至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都说不清楚,我们到底是不是“在一起”。
她进我办公室从不敲门,和我说戏,说合作,也说她的困惑。
她喝我办公室的咖啡,打断我开会,说:“宋越,我需要你签这个。”
她从不讨好我。
在她身上,你不会看到任何精心经营的讨好与迎合。
可你问我,她有没有爱过我?
我不知道。
她曾在醉酒之后抱着我哭,说自己做不来公众喜欢的那种好女孩,说她明明努力,为什么还会被骂“踩着裙摆上位”。
我抱着她,一夜未眠。
第二天醒来,她穿好衣服,站在落地镜前把妆补齐,跟我说:“昨天我喝多了,宋先生不要介意。”
她很清醒。
比我清醒。
很多人觉得我冷血,理性,算计。
但其实她才是那个能算得更清楚的人。
她看穿一切情绪,也能掐断一切依赖。
她不会爱上我。
她爱的是梦想、自由、自我实现,还有永远都打不完的胜仗。
可笑的是,我曾经以为自己可以为她提供这些。
我给她剧本、平台、舞台,把她从十八线捧到一线。
但我始终没能给她想要的“关系”。
她想要的不是靠谁,而是并肩——这四个字,我太晚才理解。
她问过我:“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只能沉默。
那晚之后,我们很久没有联系。
我知道,她在等我说什么。
但我没有说。
因为我明白,一旦开口,就要承担后果。
而我从不做没有胜算的事。
所以我沉默,把她从我生活里剪掉。
现在想来,那是我犯过的最大的错。
但错归错,我不会后悔。
我尊重她的选择,也尊重她放弃我的勇气。
她说她自由,我希望她真的自由。
她说她现在很好,那就是真的很好。
顾瑶。
漂亮、聪明、有棱角,也有伤口。
她从来不是一个好控制的艺人,也不是一个容易爱上的人。
但她值得被所有人认真记住。
最后我祝你——
步步星光,处处坦途。
愿你在无人注视的时候,也能为自己鼓掌。
——宋越】
信的最后一句音落,客厅陷入短暂的安静。
——是一种近似茫然的停顿。
仿佛所有人都没料到,宋越这样的人,会在介绍信里写出那样一封文字——疏离,却又藏着缠绕;像在声明无情,又在不动声色地暴露眷恋。
顾瑶将信纸放下。
现场的灯光温温地打在她肩头,将她的表情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光影里。
“这信,”她轻轻笑了一声,“倒是挺出乎我意料的。”
她抬起头来,目光落在对面始终坐得端正的宋越身上。
宋越没有躲避,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他只是抬眸看着她。
“我以为我们之间,”顾瑶眼神明亮,唇边的笑意勾得更深,“只是单纯的金钱交易?”
话音落下,空气里瞬间多了一丝锐利的凉意。
【那不是包养关系吗… …】
【我的天这是什么大女主情绪场面】
【啊?所以是宋越拐弯抹角想让顾瑶低头和好?不是?到底什么关系??】
【我有点没懂】
宋越的额角狠狠跳了一下,像是被她这一句话准确刺中了某个防线。
他缓缓闭了闭眼,抬手揉了揉眉心,既像是压抑情绪,也像是在隐忍头痛。
“不是。”宋越终于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冷静,却带着细不可察的涩意,“你知道不是。”
顾瑶撑着下巴,侧着头看他,像是审视一个曾经让她百般费解的课题。
“你信里写的那些啊。”她慢条斯理地说,“讲真,我没看懂几句。但我确实听出来了,你在生气,对吧?你在怪我。”
宋越依旧没说话,只是眉峰微蹙。
“怪我拿钱买了你的人生七年,”她笑,“还是怪我后来潇洒地走了?”
“或者怪我,”她轻轻顿了一下,眼神带着点探寻,“根本没想过留下?”
他终于抬起眼,眼神直直撞进她的眸子里,冷静,却无法伪装其中潜藏的波澜。
“我怪自己。”
宋越低声说。
四个字一出,屋内沉了一秒。
连弹幕都顿了几秒才爆发:
【操… …他说他怪自己】
【宋越你这人到底多别扭你说清楚!】
【宋越要是早点说这话,他们根本不会分手吧】
【就是没长嘴吧】
【也不一定,感情里涉及金钱就都不一样了】
顾瑶睫毛微颤了一瞬。
她望着他,像是真的有那么一秒,在回忆曾经他们一起生活的那个深冬夜晚,那些沉默不语的饭桌,那些靠近又避开的眼神,那些说不出口的温情。
她低头笑了笑,轻轻将信纸折好放回信封里。
“我有点好奇,宋老师,那你是什么时候… …不再把我当交易对象的呢?”顾瑶问,语调甚至带着点懒洋洋的调侃,“不是从来都是我随叫随到,有求必应吗?”
宋越看着她,薄唇紧抿。
他的喉结轻轻滚了下去,像是试图把什么话压下去。
“这很难说。”他低声说,“我只是… …没想清楚。”
“那你现在呢?”顾瑶轻轻歪了歪头,笑容依旧,“清楚了吗?”
他沉默片刻:“不重要了。”
“嗯。”顾瑶点头,像是得到了某种确认,眼中的光冷静得近乎动人,“那我们就不提从前了。”
她起身,裙摆轻轻扫过沙发边角,走回原位坐下,把信随手放在一边。
“谢谢你认真写了这封信,”她说,“我也认真读了。”
“所以现在,”她拍了拍膝盖,“我们可以继续下一个人了吧?”
空气顿时轻盈了许多,原本紧绷的气氛像被她那一句“不提从前”顺势卸掉了全部重量。
宋越的目光跟随着她的动作,那一刻,他眼里第一次有了不加掩饰的悔意。
可顾瑶早已不再等他为她做选择。
她,早已选择了自己。
江洵点了点头,毫不掩饰地朝顾瑶竖起大拇指,嘴角扬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像是在佩服,又像是在起哄:“飒。”
气氛刚缓和了几分,他却突然转向旁边,语气一转,笑得坏兮兮的:“子墨姐,就剩你了啊?时候不早了,不许墨迹,我想早点睡觉。”
林子墨正坐在沙发一角,头微仰,仿佛在认真观赏天花板的线条设计,接着又转头望了眼窗外的夜色,最后干脆盯着矿泉水瓶上的标签研究。
她一言不发,就是不回应。
顾瑶“噗嗤”笑出声,整个人往沙发上一倒:“子墨姐,就差你了!我们都读了!”
林子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像是终于认命,缓缓坐直身子,动作慢得像在演哑剧。
她斜了江洵一眼,像在说“你给我等着”,然后极其不情不愿地从茶几上拿起那封信,拇指抵着封口,迟迟没有拆开。
“哎呀,今晚真热闹啊… …”
她喃喃,语气吊儿郎当,眼角却微微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