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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衣衫不整扶金主进屋的视频爆了出来。
班级群炸了,消息秒刷到999+。
“卧槽!苏清平时装得跟清水似的,原来晚上干这个?”
“拿助学金的时候哭穷,转头就去钓金主?”
“专业第一又怎样,还不是靠卖?”
林薇薇更是甩出我的孕检单,尖叫:
“高才生肚子都鼓了!野种爹是哪个秃头老板啊?”
我攥着手机,指尖泛白,心虚得没敢回。
直到毕业典礼那天,我穿着学士服,肚子已经藏不住了。
一群人围上来,指着我骂不要脸,叫我滚出去,别脏了这地方。
“先造谣我是秃头老板,现在又要赶走我老婆孩子。你们是嫌命长了?!”
冷不丁一声炸响,全场静得掉针。
林薇薇脸刷地白了,腿一软差点跪下:“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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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保研资格被取消时,我正在画室干呕。
画笔“啪嗒”掉在画板上,颜料溅了满手。
我急忙跑到教务处。
老师见是我,急忙把办公室门敞开,生怕惹人说了闲话。
我这才知道自己在学校火了。
校内论坛爆了篇“夜店交际花”的帖子,主角是我。
里面放出我穿着暴露在夜店的照片。
绘声绘色描述我是如何靠勾搭男人赚钱。
可那只是服务员的工作服。
“再闹连毕业证都别想拿!”
老师将我轰走。
班级群也炸了。
“贫困生卖肉”的嘲讽刷屏。
我打字辩解:【我只是去兼职服务员,没做帖子里说的事。】
群里立马甩出一段视频:昏暗角落里,我扶着个男人进了杂物间。
班花林薇薇立刻跟上:【这就是咱们专业排名第一的高才生?真出息啊!在学校装高冷清贫纯情人设,实际在外卖肉呢!视频里搂着那男的,不是金主爸爸是谁?】
我堵着嗓子眼说不出话,心里直发虚。
上个月在夜店兼职的画面闪过。
那个被围堵躲在角落的男人。
他叫江执野,电竞圈的顶流选手,ID【野神】,以操作狠戾闻名。
大三那年,他选择休学去当职业电竞选手,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
我对他的喜欢,像画室角落蒙尘的素描本,藏了三年没敢翻开。
没料到会在那种场合遇见他。
那晚他被对手下药,红着眼拽住我的手腕,指腹擦过我手背时带着滚烫的颤抖:“帮我。”
围堵他的狗仔和对家,早就堵死了夜店前后门。
我几乎是本能地拽着他躲进工作人员杂物间的衣柜。
那晚密封的空间里,他滚烫的呼吸落在我颈间,像一场失控的野火。
后来的事像段失控的默片。
事后他给了我二十万。
我懂,这是封口费。
也是我的救命钱。
于是揣着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画具箱底躺着的孕检单,让我失了神。
明明事后吃了药,没想到还是中了招。
我从没想过和他有以后,只当是青春里一场潦草的梦。
父母双亡,外婆病重,靠各种兼职为生的我。
跟他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并不打算让江执野知道,已经默默预约了流产。
可下一秒,林薇薇直接在班级群贴出我的孕检单截图。
配文尖利:【苏清真是出息啊,靠给人当外围赚学费?孩子爸怕不是哪个秃头老板的吧?】
手机在掌心攥得发烫。
原来昨天她借着来画室收作业的契机,偷拍了我的孕检单。
班级群里那个常年潜水的头像突然亮起。
江执野的账号弹出好友申请,验证消息只有五个字:
“为什么不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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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通过他的好友申请。
有什么好解释的?
说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秃头老板”的,而是他江执野的?
怕事情闹得不够大吗?
流产已经约在三天后,本就是一场镜花水月。
我俩不需要再有任何交集。
可医生却递来外婆的病危通知。
“手术加后续治疗是个无底洞,你得有心理准备。”
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没钱,就别治了。
我盯着余额发愁。
江执野之前给的二十万早已见底。
病床上的外婆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
“孩子,别管我这把老骨头,别拖累你。”
“您说什么呢!”我慌忙打断。
“奖学金下来了,我的画也能卖钱,药费够呢!”
我没敢告诉她,保研资格和奖学金都没了。
就算把寄存的画全贱卖,也不过杯水车薪。
盯着那条未过期的好友申请。
心一横,通过并发出消息:
【关于那晚的事,给我一百万,我保证不会说出去。】
对话框反复显示【正在输入中】,却始终没弹出一个字。
我攥着手机懊恼极了。
这措辞太像威胁了,他会不会找律师告我勒索?
三天后,江执野突然出现在医院。
他戴着黑鸭舌帽和口罩,高挑身形在人群里格外扎眼。
我以为是幻觉,直到他穿过人群,一把拽住我的手腕:“跟我走。”
声音疲惫,像刚打完一场高强度比赛,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车上一路沉默,我忍不住开口:“你不告我?”
他从后视镜瞥我一眼,语气冷淡:“你不就想要钱?”
这话像根刺扎进心里。
也是,在他眼里我不过就是个捞女罢了。
他家别墅大得离谱,训练室传来队友敲键盘的声音。
他把我带到二楼房间:“住这,别乱跑。”
床头摆着他和战队的合照,C位的他笑得张扬。
身边站着穿粉色应援服的女孩。
他伸手拿走相框,动作快得像生怕被我弄脏。
后来我才知道那人叫林婉,他的未婚妻。
夜里躺在床上,总想起相框里女孩明艳的笑脸。
自卑感铺天盖地涌上来。
隔壁传来打游戏的低吼,一阵又一阵。
半夜三点,房门被推开,我吓得坐起来。
“嫌吵?”他声音带着怒意。
我攥紧被角找借口:“我认床。”
他突然扔来张卡:“100万,没密码。”
“孩子,留下。”
我愣住了。
他明明要和别人结婚,为什么还要这个孩子?
转身离开时,他顿了顿:“有事回头再说。”
离开后,游戏声戛然而止。
而我捏着卡,睁眼到天亮。
3
天刚蒙蒙亮,我开门透气。
一团黄毛突然从身后窜出,高大身影圈住我:“嫂子早!昨晚吵到你啦?”
卷毛帅哥笑出小虎牙,歪头对我wink。
“野哥昨晚揍过我了,对不住哈!”
我僵在原地,脸腾地红了:“我不是......”
“阿舟!!!”江执野的吼声从院子里炸上来。
透过窗户,能看见他阴沉着脸射来的死亡目光。
卷毛帅哥打了个哆嗦:“溜了溜了,又要挨骂!”
后来听阿姨说他叫顾沉舟,是江执野发小,一起打职业赛。
有钱人家的早饭丰盛得叫人眼花缭乱。
只不过餐桌上,不止我一人。
江执野的奶奶端坐在我对面:“小野集训忙,很多事他自己不方便处理。”
男人都这样,一遇事只知道回避。
推给长辈、推给女人。
她问我家庭情况,听到我只有个外婆相依为命,语气惋惜:“可怜的孩子,也是被逼得才走上了弯路......”
话落,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已等在门口。
老太太拍拍我手背:“做个羊水穿刺,是江家的种就要。男孩一千万,女孩五百万,生完就走,别认孩子。”
她推来协议,语气温柔却强硬。
“小野心软,换别家早以勒索罪送你进局子了。”
姜果然是老的辣,一句话,利弊阴阳全说透。
容不得我拒绝。
看我签完字,老太太立刻安排人接走外婆。
“放心,江家疗养院有专人照顾。”
这是拿住我的命脉了,我只能点头应下,表示会乖乖听话。
此后日子像按了静音键。
江执野在集训,江老太太鲜少露面。
江家父母常年飞国外,这栋别墅成了我的“金丝笼”。
做了羊水穿刺之后,我虚得厉害,在床上躺了一礼拜,下不了床。
医生说我本身体质弱,气血虚,之后孕期最好多静养。
检测结果出来,确实是江执野的孩子。
隔了好久没露面的江老太太突然带着一堆补品上门,堆得别墅大堂快放不下。
“虽然你名不正言不顺,但这孩子总归是江家的血脉。”
“你只管安心把孩子生下来,别的事不用操心。”
“放心,等孩子落地,该给你的钱一分不会少。”
“你外婆手术做得很成功,想看她,随时让司机送你去疗养院。”
从那以后,日子又回到了无声的轨道。
司机接送上课,饭菜送到房门口。
大四课程不多,同学间碰面也少。
临近毕业,我的肚子也慢慢显形。
毕业典礼当天,林薇薇带着一群人堵在走廊。
她抱臂冷笑:“哟,这不是怀了‘秃头老板’孩子的苏清吗?还有脸来参加毕业典礼?”
旁边女生举着手机哄笑:“外围女还想混毕业!”
我和林薇薇成绩一直不相上下,之前美院保研资格给了我,她就憋着气。
她早承认是她举报的我,连装都懒得装。
可她家有背景,我惹不起,只能压着火气。
“就是看不惯你这种靠卖肉上位的吃相,真是丢我们学校的脸!”
周围指点像针扎来。
林薇薇指着我肚子:“我要是你,早把这野种打掉了!”
“我要是你,就赶紧闭嘴,免得惹上官司!”
江执野摘了口罩,身后跟着校领导。
他把我护在身后,冲林薇薇挑眉:“听说你到处造谣我是‘秃头老板’?”
全场瞬间死寂,随即炸开。
林薇薇脸色煞白:“姐夫?怎么会是你!”
4
学校新设电竞专业,特邀江执野做嘉宾并在毕业典礼发言。
他一现身,礼堂瞬间沸腾,吃瓜的兴奋盖过了毕业的庄重。
“同学们安静!”
校长急得对着话筒大吼,保安如临大敌围上来掐断直播。
“校长,恶意造谣生事不该处理?”
江执野直指林薇薇。
曾赶我出教导处的领导额间冒汗。
江家和林家谁都不敢得罪。
最后猛地指向我:“苏清,都怪你不及时澄清!”
转头又堆笑讨好江执野:“学校支持响应国家号召,鼓励为生育率做贡献!”
一位黑长直的美女从人群中走来。
林薇薇立刻扑过去喊“姐”。
她比照片里更美,竟是林薇薇的亲姐。
江执野眼神微动:“你怎么来了?”
她自然挽住他:“回来给薇薇观礼,顺便致辞。”
正主一现身,议论声炸开:
“她是林薇薇姐?”
“林薇薇叫江执野姐夫,他俩啥关系?”
周遭目光在我们之间来回打转,活像瓜田里乱窜的猹。
台上,郎才女貌并肩而立。
台下我被嘲讽淹没,如坐针毡。
“和正室简直云泥之别,小三竟想靠肚子上位?”
“为攀高枝只能用这种手段,恶心!”
林薇薇尖厉的声音刺来:“看看我姐多优秀,哪像某些人怀个野种就想登堂入室!”
我胃里翻江倒海,头晕目眩中踉跄冲出礼堂。
没察觉台上正发言的江执野突然地停顿。
逃回别墅吐得昏天暗地。
医生说过头胎反应重。
我翻箱倒柜找药,意外摸出张素描。
画里女人富态却透着疲倦。
看着画像,脑袋突然像被重锤砸中,疼得眼前发黑。
服下药才缓过劲来。
万万没想到林婉会拉着林薇薇上门。
“苏清,抱歉,今天的事,是我妹妹太过分!”
她把林薇薇拽到跟前:“快道歉!”
这气度与林薇薇的骄横判若两人,让我瞬间愧疚。
毕竟我才是事件源头。
林薇薇却炸了:“我哪错了?她怀了我未来姐夫的孩子,这种贱人放古代早该浸猪笼!”
扬手就扇过来:“姐你不敢动她,我来!”
“胡闹!”林婉反手甩她一巴掌,“林家就这么教你?”
林薇薇红着眼拽住我:“苏清,对不起!”
话音未落,她猛地拽我手腕,我从楼梯摔下去。
“苏清!”
昏迷前,我看见江执野冲进门,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慌张。
2
5
黑暗中又浮现出爸妈的脸。
烈火里他们替我撕开一道生门。
我尖叫着,眼看他们的脸在火中融化。
“啊!”
我在黑暗中惊声尖叫。
头疼欲裂时,听见一个声音反复在说:“没事,没事。”
像回到温暖襁褓,情绪慢慢平复。
再睁眼仍是黑夜,却有双眼睛将我圈入怀中。
是江执野,他守了一夜,低声哄着:“只是梦魇。”
我突然哭了,推开他。
分不清他的关怀是为我还是孩子。
他眼神茫然,拿出那张素描:“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头痛又袭来,他立刻抱回我:“记不起就不想了。”
晕沉中睡去。
恍惚觉得被埋的回忆正悄悄拉近我们的距离。
那晚过后,他似乎对我多了一些刻意地亲近。
吃饭时会从对桌挪到我身边给我夹菜。
睡前端来燕窝盯着我喝完。
我喝完,他却赖在房间不走。
“不去睡?”我问。
“这,本来是我的房间。”他执拗地站在床前。
两人大眼瞪小眼,尴尬得不行。
最后他僵硬地躺在我身边,语气却依旧高冷:“怕你梦魇吓着孩子。”
梦魇跟着我很多年了。
只是怀孕后,变得愈发严重。
梦中的画面也愈发清晰。
高中那年和爸妈出游出车祸。
车爆炸前爸爸徒手砸开车窗把我扔出去。
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在火里烧成灰。
医生说我脑部受创,有创伤后遗症,会遗忘部分记忆。
大脑清醒时会自动屏蔽最痛苦的片段。
可梦里却一遍遍回放那些不愿再想起的画面。
今晚的梦里,我走在长长的医院走廊里,听见一阵哭声。
我寻音走,却走不到头。
就在快要寻到声源的瞬间,感觉有人在翻我身。
惊醒。
江执野难为情地别过头:“你盗汗,把我都浸湿了。”
才意识到,他正撩开我衣服,用干浴巾擦汗。
“湿气对孩子不好。”
他红着脸把毛巾扔给我就躲进洗手间,半天没出来。
直到后半夜,身边才重新有了温度。
我的心,也跟着暖了些。
日子这么不咸不淡过着。
孕晚期恰逢他新赛季冲刺,偌大别墅又剩我一人。
走前,他给我布置了画室,我每天画画打发时间。
江执野母亲带着林婉找上门时,我正在画他比赛时的速写。
她穿着香奈儿套装,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咔嗒作响,对我全是审视。
上次事后林婉把妹妹带回家关了禁闭。
两家世交,犯不着为我闹不愉快。
对林婉我没怨气,只有自卑,还藏着点说不清的妒忌。
妒忌她能光明正大地做江执野夫人。
可这念头却让我羞愧。
她递给我一份offer:
“执野让我给你联系了国外画室,生完孩子就走吧。”
我的心猛地一沉。
想起江执野在画室看我画画时,曾问过我想不想出国学画。
这画室是多少美院生挤破头都进不去的地方,
如今却这么轻易落到我头上。
何德何能。
见我沉默,江母补道:“出国费江家全包,另外再给你笔赔偿。”
“等执野打完这赛季,他就要和婉婉订婚,你别在这时候惹事!”
“你该庆幸,孩子还没出生,就给你挣了这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林婉大度不计较你的破事,还愿意养这个孩子,你该知足!”
我确实该知足。
纯爱故事从来轮不到普通人。
幻想和现实之间,我选后者。
6
我被送进江家疗养院待产。
外婆手术顺利,却开始出现老年痴呆症状。
见我大着肚子总把我认成女儿,念叨着:
“你丈夫怎么不陪你待产?真是个负心汉。”
我只能骗她孩子爸爸出差了。
七年前那场车祸带走爸妈。
也带走了外婆的黑发和健康。
遗忘有时也是一种恩赐。
江执野的战队打进了全球半决赛,热度破亿。
直播弹幕突然刷起我的名字:
【野神金屋藏娇的外围女被扒了!】
林薇薇不知从哪搞到我高中时被霸凌的视频。
因为穿旧校服被泼墨水,蹲在厕所角落哭。
她在自己直播间添油加醋:【苏清从小就会勾人,不然怎么攀上野神?】
屏幕里江执野操作突然一滞,基地水晶险些被推。
好在他迅速回神拿下比赛。
赛后采访,他摘下耳机,眼尾猩红:【有人动了我的人。】
赛季期间他一直封闭训练,与外界断联,我不敢打扰。
可当晚却破天荒发来视频,把林薇薇的直播录像甩在屏幕上:“为什么不解释?”
我正在陪外婆,她在对着镜子笑,鬓角又白了些。
我压着声:“解释什么?说夜店打工时睡了你?我们之间本就是交易,不是吗?”
他眼神像要把视频吞下去:“在你眼里就只是交易?”
不然呢?
你们家出钱出力金屋藏娇,不就图我乖巧懂事不惹事?
我清楚自己的分量。
可他突然拉黑了我,刚才一顿输出全给了空气。
看着对话框里鲜红的感叹号,我真不懂他这套又当又立的逻辑。
到底要我怎样才满意?
孕晚期总失眠,江执野陪护时倒睡得安稳。
他一走梦魇就回来,严重时得靠安眠药硬睡。
今晚的梦和直播片段搅在一起。
父母走后家道中落,外婆病倒。
我穿旧校服被小太妹堵在厕所骂“没爹妈”。
也梦见走廊里画《呐喊》的自己。
那张拿了全国一等奖的画,直送我进了美院。
还被好心人高价收藏。
原来连噩梦都记得,苦里该掺点甜。
临近预产期,林婉来送机票,
“等执野打完总决赛回来,我们就会订婚。”
她没提妹妹的事,只是笑着,在递一张离场券。
我知道,要剧终了。
全球总决赛那天。
我躺在手术台上,手机播着直播。
江执野操作打野英雄,在高地完成五杀。
全场欢呼时,我发去最后祝福:【恭喜夺冠!】
可鲜红的感叹号,无法传出我的祝福。
我深吸口气戴上氧气罩。
为了让我尽早恢复,林家特意请了飞刀。
给我做腹膜外剖宫产。
“是个男孩,六斤三两。”
江老太太喜笑颜开,江母却只敷衍地陪着笑。
他们没让我见孩子。
我知道,是怕我舍不得。
在确认到账短信后,我默默把手机卡扔进垃圾桶。
终于剧终了。
机场候机厅,这还是我第一次走VIP通道坐头等舱。
全然不知,机场大厅有个胡子拉碴的男人疯了似的横冲乱撞。
7
江执野夺冠庆功宴上。
全场高呼他的名字。
他攥着奖杯只想立刻飞回那人身边。
却猛地想起冲动拉黑了她。
懊悔涌上来。
发出去的消息,了无回应。
记者问怎么庆祝,他望着镜头。
语气无奈又带着宠溺。
“我得回去陪我太太。”
连飞十二小时从南半球赶回。
推开的却是空别墅。
从管家躲闪的眼神里逼出真相后,他砸了画室。
却唯独没动锁在柜里的《呐喊》。
多年前他匿名收藏的画,找了画的主人多少年。
他还没来得及说出所有真相。
她就走了。
高一那年。
油车起火的高速连环追尾,母亲被烧得面目全非。
他在医院走廊整夜哭泣。
父亲却迫不及待把继母迎进家门。
一个头缠绷带的女孩循声找到他。
她比他更惨,父母双亡。
他看见她画板上父母的遗像,鬼使神差开口。
“能帮我妈画张像吗?我怕忘了她的样子。”
继母还没进门就着急抹去母亲的痕迹。
连张照片都不留。
她没拒绝。
那一晚,他们守在母亲床前。
她听着他零碎的记忆描述。
细细勾勒。
把母亲脸上的烧伤疤痕画成了从前的模样。
女孩走时,他问她名字。
“苏清”两字,从此刻进了他心里。
后来的日子他过得很糟,叛逆期一头扎进电竞躲现实。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有一点脱离痛苦的喘息。
父亲和继母总想掌控他的生活,连联姻对象都指定好了。
林婉,继母的侄女。
再怎么知书达理。
但他心里晃着的,始终是那个模糊的影子。
两年后在画展上,他看见那幅全国一等奖的作品。
熟悉的名字跳进眼里,他高价买下画。
又考进她所在的高校。
可她好像完全不记得他了。
她待人冷淡,总在人群里透着疏离。
他从医生那知道,她脑部重创后丢了部分记忆。
这是大脑的自我保护,硬要恢复可能伤得更重。
所以哪怕同班,他也不敢靠近。
只是默默买下她寄存在画廊的所有画。
为了挣脱家族掌控,他休学打职业赛。
一心想组个自己的电竞战队,甚至不惜签下对赌协议。
那晚在夜店被对手下药,他恍惚看见她,借着药力主动靠了上去。
得知她怀孕那天,他正在冲赛季关卡。
她习惯沉默不解释。
他知道是因为她没依靠。
比赛一结束就疯了似的冲到医院拦住她。再晚一秒,可能就失去她和孩子了。
他慌忙抽走桌上的合影,怕她误会。
虽然他气她瞒着他去打胎,但还是按她的要求给了张无密码银行卡。
她要钱,他给。
她想要家,他也能给。
这个赛季只要拿下总冠军。
他和电竞公司的对赌协议就算完成,到时候他会独立门户。
既摆脱父亲对他职业的轻视与掌控,也能甩掉继母硬塞的联姻。
可没想到,家里竟背着他逼苏清签了协议。
他把小小的儿子抱进怀里。
转身对林婉说:“我不会娶你。”
接着疯了似的冲向机场,却在门口被江家人拦了下来。
江父扬手甩来一巴掌:“闹够了没!没有江家,你什么都不是!”
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以为在电竞圈拼得的一席之地,也全是江父暗中安排好的资源。
原来,他从未逃出过掌控。
8
七年后,我已经是业界小有名气的新晋画家。
以笔名“玫瑰”作画。
这次回国开画展的同时,想接走外婆。
她的老年痴呆越来越严重了。
过去几年忙于站稳脚跟,只能与外婆分割两半球。
外婆见到我时好了些,不会将我错认为女儿。只是常会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画展那天挤满了人,作品几乎卖空。
助理说最大的金主是个年轻帅哥,让我一定得当面道谢。
然后我就看见了他。
久违的黄毛,顾沉舟。
这么多年过去,他那头卷发没变。笑起来还是有两颗小虎牙。
只是添了几分稳重成熟。
他现在接手江执野的电竞团队。
是幕后BOSS。
我没问缘由,毕竟与我无关。
他硬要留我吃饭,摆出“金主爸爸的要求不能拒”的架势。
朝我眨眼:“放心,就咱俩。”
被他骗了。
宴席上坐着一堆收藏界大佬。他拉着我挨个打招呼。
说是“攒人脉”。
我心存感激。
快散场时,他找借口留人。
“再等等,有几位大收藏家在路上呢。”
直到最后一刻,江执野突然推门进来。
他穿着家居服,上面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油渍,跟这场合简直格格不入。
顾沉舟眉毛拧成川字。
眼神示意:大哥,你好歹收拾一下啊!
我浑身一僵,转身就跑。连助理都忘在了现场。
江执野眼疾手快,追到车库直接踩死油门。
我逃他追,车速飙到120。吓得我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我只得减速。
他突然超车别停我,把车横在路中间。
我刹车不及撞上他车尾,安全气囊“砰”地弹开。因为车速不快,所以我没有受伤。
“你有病啊!”
我忍不住破口大骂。
“我就是有病!不然怎么被你折磨这么多年!回来连个正眼都不肯给我!”
江执野衣衫凌乱,头发揪成一团,嘴歪眼斜。
鼻血正往下淌。可他像疯了一样,根本不管这些。
医生说过我不能情绪激动,这一气顿时头疼欲裂。
“苏清!”
恍惚间,我被拽进了那个熟悉的怀抱。
醒来就看见他。
几年不见,他眼角添了几道皱纹,看着有些沧桑。
“这么多年,你的病还没好吗?”他看着我,眼神疼得发皱。
我只觉得心烦:“你滚。”
我刚建起的新生活,容不得他再来搅和。
“当初推开我,现在又来缠我,你到底想怎样!滚!”
他看见床头柜的病历,哑声说了句“对不起”。
关门前还回头叮嘱:“记得吃药。”
我抄起杯子砸过去,正中他额角。
那里本就有旧伤,现在更红了一片。
这些年,头部的老毛病没好。
抑郁症早转成了双向情感障碍。
每到深夜头疼得像要裂开时,只有画画能让我好过点。
情绪也越来越受不住控制。
出院那天,顾沉舟追到大门口。
拦住我的去处,难得见他这么严肃。
“苏清,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必须跟你说清楚!”
9
“你知道这几年野哥怎么过的吗!”
“世界赛夺冠回来找不着你,他跟疯了似的!”
“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带孩子,拒了所有相亲,还回学校读书!”
他语速快得像连珠炮:
“当年签对赌协议本就是他爸设的套,他硬扛下来后,把团队扔给我就回家族抢资源了!”
“就为了能扛过他爹,把你接回来!”
“他在集团里跟他继母斗得头破血流。”
“那女人想靠联姻吞江家,被他硬生生踢出董事局!当年对手下药也是那老女人搞的鬼,就为了让江叔厌弃他!”
“他以前是学渣啊!硬是边死磕商学院,边杀进集团和那些老狐狸厮杀!抢资源,现在才跟他爸平起平坐!”
看我愣着不说话,他声音突然哑了:“他连国外的医生都找好了,就为治你的病......”
话没说完就猛地闭嘴,喉结滚了滚才憋出一句:
“总之你先跟他把话说开,别再一声不吭跑了!当年他在机场差点冲闸机追飞机!”
他说的这些事,我一概不知。
每一句都像锤子砸在我心上。
生疼。
助理来接我时,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小区楼下,一眼看见路灯下站着的江执野。
他远远看着我,手里拎着个电饭煲:“医生说你气虚,得好好吃饭。”
说着低头往我怀里塞:“我说过,你让我走,我绝不打扰。”
“只是,担心你没吃饭......”
他额角纱布还没拆,还渗着前天被我砸的血印。
身上还是那套皱巴巴的家居服,像只挨了揍的大金毛。
我沉默转身上楼。
他站在原地没动,眼神像等着宣判的囚徒。
电梯门关上时,看见他蔫巴巴地上了车。
顾沉舟的那些话我还没消化完毕。
我没有勇气此刻面对他。
电饭煲还透着余温。
我趴在桌上,梦里的场景又涌上来。
医院走廊里,我牵着个哭鼻子的男孩,哄着他进了病房。
病床上躺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只听见男孩一个劲喊“妈妈”。
突然门铃响了,不是梦里的声音。
门外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带着哭腔一遍遍喊:“妈妈!开门呀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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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一开,瓷娃娃似的小男孩扑进怀里。
“妈妈!你回来看我啦!”
他眼睛像浸了水的黑曜石,小身子暖烘烘的。
这竟是我儿子。
江执野跟在后面挠头:“孩子听说你回来,闹着不睡觉非要来。”
我知道,他拿这软团子当挡箭牌。
小家伙攥着一本写着“宝宝的啊贝贝”的画册。
是我当年遗留在他画室的素描本。
里面是我的练习稿。
原来江执野这么多年,都哄着孩子,说我去出国学画画了。
孩子捧着画册当宝贝。
逢人就说妈妈是艺术家。
我低头看他亮晶晶的眼睛,突然喉咙发紧。
这用了心的谎言,比真话更让我鼻尖发酸。
孩子指着电饭煲气鼓鼓:“妈妈!这是我和爸爸一起煮的,你怎么不吃!”
他叉着腰,小脸上的婴儿肥抖了抖。
我赶紧开盖哄他,江执野却接过温声道:“我热一下。”
饭桌上小家伙不停仰着小脸问“好不好吃”。
直到我不断反复肯定,他才满意。
灯光下饭菜冒热气,这顿晚餐吃得我眼眶发烫。
这个晚上,我看见不一样的他。
当他从孩子背包里掏出作业本时,我愣住了。
辅导作业时,孩子掰着手指算不清10以内加减法。
我在旁边都快急得冒火。
他却耐着性子一遍遍讲。
始终温声细语。
直到孩子能报出答案。
他突然牵起我的手一起鼓掌:“真棒!”
小家伙乐得抱着我转圈,三个人的影子叠在墙上,晃得我眼睛发酸。
洗澡时,小家伙在浴室里一遍遍喊我,他会大声制止。
“男子汉不能什么事都找妈妈,不绅士。”
夜里小家伙非要拉着我俩一起睡,挤在中间。
没想到江执野不用故事书,张口就能编出睡前故事。
声音压得低低的,哄得孩子眼皮直打架。
看小家伙睡着时睫毛扑簌簌的样子,我信了顾沉舟的话。
这几年他真的是既当爹又当妈。
阳台上,江执野耳根泛红。
“孩子想见你是真的,我想见你也是真的。”
他突然抱住我,声音发颤:“苏清,这次别推开我,让我把话说完再判我死刑!”
他抱着我,像只受了委屈的大金毛。
抽抽搭搭倒苦水,眼泪砸在我肩头。
我拍着他后背哄:“我都知道了。”
原来梦里那个哭鼻子的男孩。
一直都是他。
“对不起。”我看着他泛红的眼睛。
“是我太自卑懦弱,总怀疑人心,把你想成坏人。”
我太自以为是,以己度人,认定别人都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
他却搂紧我,声音闷在颈窝:“你没错!是我臭直男!别扭又拧巴!长了嘴不会说话!每回都不知道多问一嘴!”
他埋着脑袋像个认错的小孩:“我总怪你不解释,其实自己才是闷葫芦!”
他的吻带着哭腔落下来,又急又烫。
像要把这几年的委屈都吻进我骨头里。
我们互相抢着认错,那些憋了多年的委屈突然成了彼此的解药。
十几年前那个夜晚,我们的命线早已缠在一起。
绕了这么多圈终于撞回原点。
他攥着我的手越收越紧,我知道,这次谁也不想再放了。
11
这个夜晚,梦魇没再找上门。
像多年的死结突然松开,我一觉睡到天亮。
心里踏踏实实全是安宁。
清晨阳光溜进房间时,小家伙早爬上了床,拿脸蛋蹭着我喊:“妈妈起床啦!”
餐桌上摆着江执野做的早饭,幸福暖得像场梦。
原来他早为我回国铺好了路。
这些年悄悄盯着我,等掌权稳了才敢追。
就连这次画展的幕后买家也是他。
顾沉舟那“金主爸爸”的戏码,不过是他俩合伙演的戏。
他攥着我的手道歉:“对不起,我只是太怕失去你!”
我回馈他一个吻:“以后我们坦诚相告,不必再遮遮掩掩。”
他在郊区买了栋带画室的房子。
我这次,是真的被他“金屋藏娇”了。
我不在国内这些年,是他悄悄替我照顾着外婆。
除了把他搂紧点,我真不知道还能怎么谢他。
他说要让我做名副其实的江太太。
这好起来的心态,又悄悄生起了内耗。
当初的协议白纸黑字,我早就违约了。
他却当着我的面把纸撕了。
“现在我在江家说了算,老婆,我委屈这么多年就等这天!”
看我担心他和家里闹僵,他挤挤眼:“放心,你老公聪明着呢,有的是招!”
没几天,江家话事人突然登上热搜。
全网炸开了锅。
原来那个拒绝所有联姻、让无数千金小姐碰壁的江执野。
多年不婚的真相竟是:丧失雄风、没了生育能力!
还附上了他多次出入男科诊室的照片。
网友们炸开了锅:
【太惨了!这么牛的人也有难言之隐!】
【不能怪那些大小姐,这确实是硬伤!】
【好在还有个私生子,不算绝后!】
这新闻一爆出来......
江老太太和江父惊掉下巴。
老太太天天抹着泪念叨:“好好的孙子怎么就成了阉人?”
转头就拿藤条追着江父打,骂他这些年为了所谓的锻炼儿子,结果把人逼太狠伤了根本。
江父急得满世界找神医,拽着江执野非要治。
他却惨白着脸摇头:“七年了,试遍了,没救了。”
江老太太哭得更凶了:“我苦命的孙啊!以后哪家姑娘肯嫁你?我重孙连个后妈都没了!”
小家伙被江执野掐了把大腿,立刻嚎啕大哭:“呜呜呜我没妈妈了!是没人要的小娃娃!”
老太太哭得更凶,江父直叹气:“家门不幸啊......”
江执野突然抬头:“找老婆还不简单?我有钱!”
“你胡说什么!”老太太吹胡子瞪眼,“你这种情况的,找上门的,能是真心对你好的?正经女孩谁不想要有自己的孩子?”
她一夜之间又添了白发。
江执野追问:“奶奶,是不是真心对我和孩子的女人就能进门?”
“当然!”老太太拍着大腿,“必须是真心的,阿猫阿狗别想进!”
“好!奶奶您说了可别反悔!”江执野眼睛发亮。
老太太直叹气,这孙子从小就缺心眼。
她哪儿知道,这缺心眼的正憋着坏呢。
转眼我和江执野的婚讯就公布了。
再进江家大门时,老太太和江父跳着脚喊被骗了。
连之前嚣张的继母也缩了脖子。
可她早被江执野边缘化,彻底没了话语权。
箭已离弦,老太太和江父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毕竟仔细想想,比起找个嫌弃“残疾”的后妈,有亲妈愿意守着“不能生”的丈夫养孩子,已经是烧高香了。
热搜词条却歪了楼。
本以为要被骂惨,结果评论区全在夸我:
【姐姐艺高人胆大!】
【人美心善啊!】
【居然肯嫁“残废”还替前任养娃!】
【上嫁吞针!这钱活该她挣!】
为了不惹更多麻烦,我们悄悄办了婚礼。
一家三口窝在郊区别墅,日子过得又美又自在。
我还是当我的甩手掌柜,天天泡在画室画画。
江执野依旧又当爹又当妈。
只不过现在,我成了他要照顾的第二个“娃”。
我笑着拍他:“你可真狠,连自己名声都敢毁!”
他拱进我被窝耍赖:“我是真不行。”
他悄悄凑到耳边:“我去绝育了。”
泪眼汪汪望着我:“老婆,我真生不出孩子了!”
“你......”我又气又笑。
他却把我搂紧:“我这辈子就只爱你和儿子,给你的永远是大头!有你俩就够了。”
我捶了他一下,心里却软得一塌糊涂:“行吧,便宜你了。”
12
江执野给我策划了回国后的个人画展。
他说这是他藏了很久的心愿,想做我背后能托住我的人。
这九个月我泡在创作里。
他一边忙公司,一边带孩子,还要一边盯画展策划。
连挂哪幅画、灯光怎么调都亲力亲为。
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
画展当天,江执野紧张得像个第一次上台的孩子。
一遍遍检查展签和灯光。
儿子穿着小礼服在画前打转,像只快乐的小蝴蝶。
画展主题叫:野火与玫瑰。
第一幅是储物间的空酒瓶。
第二幅是别墅里的冷床。
一路画到现在。
十几年间每个节点的场景都在画里。
这是我送他的礼物,想让他知道我一直都在。
我都会记得。
他感动得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
每一张画都是看了又看。
那张医院走廊里两个背影的《救赎》,当天被竞拍到了最高价。
他揽着我,下巴蹭着我发顶:“谢谢你,救赎我。”
我望着墙上的画摇头,灯光下他无名指的戒指闪着光。
踮脚吻他:“谢谢你没推开我。”
他回吻过来,像当年那场在夜店里烧起来的“野火”,却裹着玫瑰的软。
画展闭展的钟声响时,儿子举着气球跑过来,缠住我们的腿。
窗外月光漫进来,照亮画架上未干的新画。
他抱着儿子,我歪头站在旁边,三个人都笑得没心没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