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说我发了三天高烧,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药方。
"队正,你可算醒了!"他端来药碗,"这是按你说的方子抓的药,黄连配黄芩,说是能退烧。"
我喝着药,听他说。
说我昏迷的时候,那十骑轮流守着,谁来都不让进。
说他们现在见人就吹,说跟着沈队正打仗,痛快!
我笑了笑,药很苦,心里却有点甜。
城里的消息,是伤好后才听说的。
沈玉瑶托人给太子送了安神汤。
说是母亲留下的秘方,能治失眠多梦。
结果被太医查出里面掺了过量朱砂。
"那玩意儿能安神?"亲兵撇着嘴,"简直是想毒死太子殿下!"
太子侍从把汤碗摔在沈玉瑶面前,骂她心术不正。
"我没有!"她哭哭啼啼,"是方子上写的......"
"方子?"侍从冷笑,"沈大夫连《本草纲目》都背不全,还敢说方子?"
后来听说,她把母亲留下的手札翻出来,想证明自己没错。
可那些潦草的批注,她一个字也看不懂。
母亲的字本就草,还常写些药材别名,得对着医书一点点猜,这些我在夜里对着油灯琢磨了不下百遍,早就摸透了。
"死老太婆!"亲兵学她的样子,捏着嗓子骂,"故意写得这么难懂,就是不想让我好过!"
她把气撒在手札上,撕了好几页。
母亲知道了,气得差点晕过去。
"你这个孽障!"母亲指着她的鼻子,"沈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我听着这些,没什么表情。
沈玉瑶总以为,什么都能抢。
抢了医书,抢了药方,就能抢了我的命。
可她不知道,有些东西,抢不走。
比如每个寅时的枪影,每个夜晚的药香,比如刻在骨子里的本事。
杨校尉掀帘进来时,我正在整理医案。
上面记着这些日子琢磨的战场急救方,还有一些防治瘟疫的法子,都是夜里疼得睡不着时,一点点想起来的。
"听说你又立了大功?"他把一坛酒放在桌上,"陛下要赏,你想要什么?"
我抬头看他。
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利索,练枪时得忍着疼,可力气没减,反而更稳了。
"我想要兵权。"
"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要兵权。"我重复道,"越多越好。"
杨校尉愣了愣,突然笑了。
"你这丫头,野心倒是不小。"
"乱世之中,"我摸着胳膊上的伤疤,这道疤和掌心的茧子一样,都是拿命换的,"没兵权,怎么护着人?"
他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拍了拍我的肩。
"行。"他说,"我替你去求陛下。"
"不过......"他话锋一转,"要是你拿不起,可别怪我不认你这个部下。"
我笑了。
拿起枪的那一刻,就没想过放下。
三个月磨一把匕首,半年挑落的杨校尉,无数个夜晚对着医书发呆,无数次在沙场上拼杀。
不是突然厉害,是一步一步,把血泪踩成了路。
"放心。"我说。
这一世,拿得起的,绝不放下。
4
监军的营帐掀开来时,药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
他正把玩着一枚玉佩,见我进来,眼皮都没抬。
"沈队正有事?"
"请监军发放药材。"我直截了当,"军中已有三人闹痢疾,再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