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刚从卢浮宫回来,”他打开车门,“带了本德加的舞女画册,觉得你可能会喜欢。”

我坐进车里,闻到股松节油的清冽气息,却意外地没有觉得窒息。

原来有些相似的味道,因为赋予的意义不同,感受也会天差地别。

画册里夹着张便签,上面写着:“德加的舞女总带着股倔强,像你。”

画展在个老厂房改造的美术馆里。

谢泽渊带我走到幅肖像画前:“这是我去年的作品。”

画中是个女孩在画室里调色,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发梢,像镀了层金边。

“像不像你?”他轻声问。

我愣住了,这场景,跟我高中时在谢家画室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那时他总说我认真画画的样子,比任何画作都动人。

画框右下角有个极小的签名,是他名字的缩写。

旁边用铅笔轻轻写着:“2019年冬,于佛罗伦萨。”

中午在美术馆的咖啡馆休息,谢泽渊点了杯不加糖的拿铁。

“记得你以前总说,苦咖啡能提神,适合熬夜赶画。”他推过杯子,“还是老样子?”

我接过咖啡,突然想起谢淮序每次都要加三倍糖,说太苦的东西伤胃。

原来有人记得你不经意说过的话,有人却连你的喜好都懒得了解。

墙上挂着幅抽象画,色彩浓烈得像团火。

谢泽渊说:“这幅画的作者用了混合技法,你看这里的肌理……”

他低头讲解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温柔得像幅素描。

5

手机响时,我正在看幅印象派的风景画。

是谢淮序发来的照片:林薇薇拿着我母亲的那支画笔,站在我的画架前,笑得得意。

配文:“这支笔很适合薇薇,打算送她了。”

我盯着照片,手指冰凉。

谢泽渊注意到我的异样:“怎么了?”

我摇摇头,把手机塞回口袋:“没什么。”

他却轻轻按住我的手:“画坏了可以重画,心要是伤了,就难补了。”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手背上,能看到清晰的血管,像幅细致的解剖图。

回到医院收拾东西时,谢淮序正在病房里等我。

他手里拿着支新画笔:“别气了,给你买了支更好的。”

我没接:“把我母亲的笔还回来。”

“不就是支破笔吗?”他皱起眉,“薇薇很喜欢,你就不能让着她点?”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很陌生。

这个曾经为了我一句话,跑遍全城买特定颜料的人,如今却觉得母亲的遗物比不上一个认识几天的女生。

病房的电视里正在放美术新闻,报道着谢泽渊在国外的画展。

他站在聚光灯下,眼神坚定,和我记忆中的少年判若两人。

“谢淮序,”我平静地说,“我们结束吧。”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白筱帆,你又在闹什么?”

“我没闹。”我开始收拾行李,“下周的画展,你不用来了。”

他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甩开他的手:“我不想怎么样,只是不想再看见你。”

他的拳头攥得咯咯响,眼底是我从未见过的愤怒:“白筱帆,你别忘了,要不是我,你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