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规矩就是命。背熟它,照做。别问为什么。”
他掐灭烟头,烟灰簌簌落下。
“今晚你跟我值第一个夜班。十点,准时到值班室。” 说完,他不再看我,转身佝偻着背,走向那排闪着寒光的操作台,拿起一把细长的镊子,开始仔细检查,仿佛刚才那番话只是最寻常的工作交代。
惨白的日光灯下,那三张泛黄的守则静静躺在我手心,边缘的卷曲像极了无声嘲笑的嘴角。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老周留下的劣质烟味,还有操作台上化妆品散发出的、过于甜腻的香气,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粘稠的混合物,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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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值班室老旧的挂钟指针,慢得像是被冻僵了,固执地挪向凌晨三点。惨白的荧光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电流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窗外是无边无际的浓黑,只有殡仪馆院子里几盏昏黄的路灯,在夜雾中晕开模糊的光团,像垂死野兽浑浊的眼睛。
我蜷在冰冷的硬塑料椅子里,身上裹着老周给的旧军大衣,依然觉得寒气像针一样往骨头缝里钻。面前的值班记录本摊开着,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迹。老周靠在另一张椅子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发出轻微的鼾声,手里还攥着那支红色外壳的录音笔。
空气里只有钟摆的滴答声、老周的鼾声,以及一种粘稠到化不开的死寂。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眼皮越来越重,意识像沉船一样缓缓下坠…
“咚!”
一声沉闷的、仿佛隔着厚重棉被的敲击声,毫无预兆地炸响!
我猛地一个激灵,瞬间清醒!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声音来源…是门外走廊深处!
老周的鼾声也戛然而止。他几乎是弹坐起来,浑浊的眼睛在瞬间爆发出鹰隼般的锐利,没有丝毫刚睡醒的迷茫。他没有说话,只是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食指竖在干裂的嘴唇前,眼神凝重地望向门口。
“咚…咚…咚…”
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清晰!更急促!像是什么沉重而僵硬的东西,在用尽全力撞击着金属柜门!在空旷死寂的走廊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固执和…怨毒。
“407…” 老周的声音压得极低,像砂纸刮过生锈的铁皮,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紧绷。他死死盯着值班桌上那个布满雪花点的老旧监控屏幕。
屏幕分成四个小格子。左上角是值班室门口,空无一人;右上角是A区走廊入口,一片昏暗;左下角是B区冷藏库大门,紧闭着。
我的目光死死钉在右下角那个监控画面上——407号冰柜所在的C区走廊尽头!
惨绿的夜视模式下,画面模糊而阴森。长长的走廊尽头,只有冰冷的银色冰柜门排列着。声音的来源正是那里!407号冰柜那扇厚重的银色柜门,正在……以一种极其诡异的频率和幅度,微微震颤着!伴随着每一次“咚”声,柜门就向内凸起一小块,又弹回,留下一个模糊的凹痕!
那不是风!不是机器故障!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撞门!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守则第二条闪电般划过脑海:“运输途中或冷藏库内,若听到类似指甲刮擦柜门、敲击声或...孩童笑声,立即停止动作,原地静立三分钟,待声响消失方可继续。若声响持续,立即锁闭当前区域所有冷藏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