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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阕)
> 此生若堕青云去,也学商贾贩相思。
> 金榜墨,红袖茶,两相当。
写罢,他将茶经递还。沈芷柔接过时,指尖沾上了未干的墨迹,那"沉浮不改香"五个字正好印在她腕间的脉搏处。
"这是......"
"自度曲。"晏清歌轻声道,"上阕咏茶,下阕言志。这《双声子》词牌,天下只此一首。"
沈芷柔的睫毛颤了颤。她从怀中取出一支紫毫笔,笔杆上刻着小小的"芷"字:"家传的'九嶷紫毫',原是想等放榜时再赠你的。"她将笔放入晏清歌手中,"金榜题名日,红袖添香时。"
晏清歌握紧笔杆,忽听得身后有人轻笑:"好一对璧人。"
崔琰不知何时已站在驿桥边,手中摇着折扇:"晏公子,你这'贩相思'三字,可是要气死那些老学究啊。"
沈芷柔慌忙行礼,耳根通红。崔琰却摆摆手:"不必拘礼。今日新令颁布,商籍子弟亦可入仕。"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两人,"有些界限,该破一破了。"
正午的阳光穿透柳枝,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光影。漕船鸣笛启航时,晏清歌忽然拉住沈芷柔的衣袖:"等我。"
沈芷柔将一枚茶饼塞进他的行囊:"君山银针,沉浮十次,其香愈烈。"她顿了顿,"就像你的词。"
渡船缓缓离岸。晏清歌站在船头,看着沈芷柔的身影渐渐变小,最终与那株老柳融为一体。他摩挲着紫毫笔杆上的刻字,忽然发现笔尾还缠着一根细细的红线——是沈芷柔发间的丝绳。
卷二·黄金榜
第6章 琼林宴上落星词
一、琼林暗涌
殿试那日,临安城下了一场金箔雨。
晏清歌站在崇政殿外的汉白玉阶上,看着宫人们将鎏金铜箔从殿顶撒下。这是大晟朝开科以来的旧例——金箔落处,便是新科进士的站位。他低头整理青衫袖口,指尖触到沈芷柔系在腕间的红绳,已经有些褪色了。
"江州晏清歌——"
殿前太监尖细的嗓音传来。晏清歌深吸一口气,迈过那道朱漆门槛。殿内焚着龙涎香,景明帝高坐御案之后,两侧考官低眉垂首,唯有崔琰向他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
策论题目悬在鎏金木牌上:《论君子之道》。
晏清歌提笔蘸墨,忽然想起离京前夜,沈芷柔在驿亭说的那句话:"圣人之道,在通不在拘。"他嘴角微扬,笔走龙蛇:
"臣闻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然则今之所谓君子者,朱绂紫绶,坐谈孔孟,而行若商贾......"
写到激昂处,他竟不自觉地引用了旧作:"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笔尖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朵黑花。
二、御批惊雷
景明帝的朱笔停在半空已有半刻钟。
满殿鸦雀无声,连金箔落地的簌簌声都清晰可闻。晏清歌跪在御案前,看见自己那卷策论上,朱批正在一点点成形:
"卿本白衣卿相,何苦黄金榜上争?且去填词。"
最后一笔拖得极长,像一道血痕划过纸面。太监总管颤抖着宣唱:"江州晏清歌——黜落!"
殿外顿时哗然。晏清歌恍若未闻,只是盯着那"白衣卿相"四字——这不正是他《鹤冲天》里的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