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兄!"王珩追出来,"师师姑娘说要重金买下你这首新词......"
"送她了。"晏清歌摆摆手,望着沈芷柔消失的方向,"不过是游戏笔墨罢了。"
他没看见的是,邻舫窗边,崔琰正将《蝶恋花》的词稿递给沈芷柔:"芷柔,你看看这词。"
沈芷柔接过扫了一眼,手指微微发抖:"艳词俚曲,不堪入目。"
崔琰却笑了:"你错了。这'宝髻松松'四字,已胜过千百篇陈腐策论。"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沈芷柔,"你在意的,究竟是词格,还是填词的人?"
沈芷柔没有回答。窗外,教坊司新挂起的"新声署"灯笼在风中摇晃,将她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
卷一·少年行
第5章 驿桥杨柳定情词
五更鼓刚过,晏清歌就踏着晨露出了城门。
昨夜秦淮河畔的脂粉香似乎还黏在衣襟上,他牵着马在官道上疾行,靴底沾满春泥。渡口晨雾弥漫,几个早起的脚夫正在装船,漕运旗幡在湿漉漉的空气中低垂。
"这位客官,要渡江得等辰时......"船老大话未说完,晏清歌已抛出一块碎银。
"可曾见过一位穿藕荷色衫子的姑娘?带着茶箱。"
船老大捏了捏银子,咧嘴一笑:"沈家小姐啊,天没亮就在这儿等着了。"他指了指西边的驿桥,"说是要等个负心人,等到日上三竿就走。"
晏清歌心头一紧。驿桥边的老柳树下,果然有个纤细身影正在整理行装。她脚边的青瓷茶盏还冒着热气,晨风拂过,几缕散发黏在微红的眼角。
"沈姑娘!"
沈芷柔背影一僵,却没有回头,继续往箱笼里装着茶饼。
晏清歌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按住箱笼:"昨夜之事......"
"晏公子不必解释。"沈芷柔声音平静,"您与名妓唱和,本就是风雅之事。只是这箱君山银针,原是要托您带给家父故交崔大人的。"她终于转过身来,眼下有淡淡的青影,"既然您无暇他顾,我只好亲自送去。"
晏清歌这才看清,她手中拿着的正是自己那首《蝶恋花》的词稿,边缘已被揉皱。
"那不过是酒醉游戏......"
"好一个游戏!"沈芷柔突然将词稿拍在箱笼上,"'宝髻松松挽就'?晏清歌,你可知崔大人看了这词怎么说?他说'此子终非庙堂之器'!"她的声音发颤,"我为你百般周旋,你却......"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一队官兵疾驰而过,为首的举着明黄诏书:"朝廷新令!商籍子弟准予科考!"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沈芷柔怔在原地,箱笼里的茶饼散落一地。
"阿弟可以应试了......"她喃喃道,眼泪突然夺眶而出。
晏清歌蹲下身,一片片捡起茶饼。君山银针的清香萦绕在指间,他忽有所感,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笔墨。
"借姑娘茶案一用。"
沈芷柔还未反应过来,晏清歌已就着青瓷茶盏的蒸汽润开笔锋,在她随身携带的茶经空白处写下:
> 《双声子·赠芷柔》
> (上阕)
> 一旗一枪初展,恰似娥眉淡扫。
> 任沉浮,终不改,洞庭香。
> 愿作君山银针叶,沉浮不改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