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薄,杏花稠,马蹄踏碎汴梁秋......"
晏清歌手中酒盏一晃。这唱的正是他的《鹧鸪天》,却比钱塘江上听到的版本更加婉转多情。
"师师姑娘今日竟唱晏兄的词!"王珩兴奋地拍案,"咱们快去求见!"
不等晏清歌推辞,几个同窗已簇拥着他下了楼,租了小舟向画舫划去。靠近了才看清,那画舫雕栏玉砌,檐下悬着的鎏金牌匾上写着"撷芳舫"三个字。
"几位公子可是来听曲的?"一个梳着双鬟的小丫鬟在船头问道。
王珩拱手:"请通传师师姑娘,就说《鹧鸪天》的作者晏清歌求见。"
小丫鬟眼睛一亮,转身进了船舱。不多时,珠帘轻挑,一位着绯色罗裙的女子款步而出。她云鬓半偏,只在眉心点了一朵梅花妆,却衬得肌肤如雪。
"原来是晏公子。"李师师盈盈一拜,"奴家这几日正练公子的新词《临江仙》,不想先见到了本尊。"
她的声音如莺啼燕啭,眼波流转间,晏清歌竟有些恍惚。同窗们起哄着要登船,他也不好推辞。
舫内陈设极尽奢华。李师师亲自斟了酒奉上:"公子那首'朱门几度换新帖',可把礼部那帮人气得跳脚呢。"
晏清歌接过酒杯,指尖不小心触到她的柔荑,连忙缩回:"姑娘说笑了,不过是一时愤懑......"
"愤懑才好。"李师师忽然正色,"教坊司新设了'新声署',说要收录民间新词,实则......"她压低声音,"是要查禁那些讽喻时政的曲子。"
话音未落,舱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珠帘猛地被挑起,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沈芷柔。
她穿着一袭藕荷色衫子,手中还捧着个锦盒,显然是来送茶叶的。见到舱内情形,沈芷柔脸色一白,手中的锦盒差点跌落。
"沈姑娘?"晏清歌慌忙起身。
沈芷柔却已转身向外走。晏清歌正要追去,却被李师师拉住衣袖:"晏公子,奴家还有个不情之请。"她示意丫鬟取来纸笔,"今日得遇词人,可否即席赐教一阕新词?"
同窗们齐声叫好。晏清歌望着沈芷柔离去的背影,胸口一阵烦闷,仰头饮尽杯中酒:"拿笔来!"
酒意上涌,他挥毫写下:
> 《蝶恋花·春闺》
>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
> 红烛背,绣帘垂,梦长君不知。
> 细雨湿流光,芳草年年与恨长。
> 烟锁凤楼无限事,茫茫。
李师师接过词笺,眼中异彩连连:"好一个'宝髻松松挽就'!这词奴家定要谱上新曲。"她忽然贴近晏清歌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颈侧,"公子可知,崔侍郎正在隔壁画舫?他见了这词,怕是要皱眉呢。"
晏清歌一惊,酒醒了大半。转头望去,隐约可见邻舫窗边立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崔琰。而更让他心惊的是,崔琰身侧站着个藕荷色衣衫的姑娘,不是沈芷柔又是谁?
"沈姑娘与崔大人......"
"听说是世交。"李师师意味深长地笑,"崔大人近日常来秦淮河,明面上是听曲,实则是见些'故人'......"
晏清歌脑中一片混乱。他踉跄着走到船头,只见沈芷柔已上了岸,背影融入了秦淮河畔的灯火中。夜风吹来,他忽然觉得手中的酒索然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