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敲墙?”男人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里多了一丝疑虑和不易察觉的怜悯,“小伙子,你是不是刚搬来不习惯?老房子嘛,有时候水管响,或者木头热胀冷缩,夜里动静听着是有点怪。302绝对没人住。那房子……”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声音压低了些,“邪门得很,没人愿意租,更没人愿意买。”

“邪门?”这个词像冰锥一样刺进我的耳朵,“怎么个邪门法?”

男人叹了口气,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营造出一种说秘密的氛围:“最后租那房子的人,是个搞录音的,就是那种专门录声音的。大概……得有六七年了吧?被人发现的时候,人已经……”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神里闪过一丝忌讳,“死得挺惨,就在那屋里。警察来了好几趟,查来查去,说是……自杀?反正最后不了了之。但打那以后,那房子就彻底空了。房东想租,价钱压得再低都没人敢要。你说邪门不邪门?好端端的,一个搞录音的,把自己弄死在家里?”他摇着头,又捧起了他的搪瓷缸,“所以啊,小伙子,你肯定是听错了。那房子不可能有人。别自己吓自己。”

搞录音的……自杀……邪门……这些词在我脑子里嗡嗡作响,像一群疯狂的苍蝇。昨晚那清晰的、带着明确节奏的敲击声,绝不是水管或者热胀冷缩能解释的!如果房子真的空了六七年……那敲墙的是什么?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比昨夜更甚。我强撑着向男人道了谢,脚步有些虚浮地离开了物业办公室。回到三楼,站在自己家的门前,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死死地钉在了302那扇紧闭的、落满灰尘的深棕色防盗门上。门把手上缠着几缕蛛网,门缝底下塞着几张早已褪色发黄的广告传单。那扇门,像一张紧闭的、拒绝透露任何秘密的嘴。

一个死过人的空屋,却在深夜里向我发出清晰无比的叩击。

我猛地拉开自己的家门,几乎是逃也似的冲了进去,反手用力将门关上、反锁。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剧烈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那三声“笃,笃,笃”,仿佛还清晰地回荡在耳边,带着昨夜冰冷的质感。

我盯着那面与302相连的墙壁,它此刻安静地矗立着,像一个无辜的沉默者。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这面墙,这间空屋,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物理存在。它变成了一道谜题,一个陷阱,一个潜藏着未知危险的巢穴。那个死去的录音师,和他“邪门”的结局,像一片巨大的、不祥的阴影,沉沉地笼罩下来。昨晚的敲击,绝非结束。它更像是一个信号,一个来自冰冷彼岸的召唤。我站在自己房间的中心,却感觉像是站在深渊的边缘。

那晚的“笃笃”声,像一枚淬毒的种子,深深植入了我的生活。物业大叔关于“空置”和“自杀录音师”的解释,非但没有驱散恐惧,反而让那堵墙的存在感变得空前强大、诡异。它不再是分割空间的屏障,更像是一道薄薄的、随时可能被某种东西穿透的帷幕。

恐惧的余威并未立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煎熬的、高度紧绷的警惕。我像一只误入陷阱的猎物,竖起全身每一根神经的尖刺,监听着那面墙的每一次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