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掀起花盆垫盘。潮湿的陶土底下埋着个防水袋，里面是半张泛黄的救护车出车单。7月16日23：17分，接车人签名被墨水涂黑，但抬头的"周"字最后一捺，和书法展请柬上的笔迹分毫不差。
窗外闪过车灯。我撩开百叶窗，看见马三炮的奔驰停在县委大院后门。他正往垃圾桶里塞什么东西，囚车钥匙在路灯下反着光。
我抓起外套冲下楼，垃圾桶里却只有半杯喝剩的保健茶。茶叶渣滓里沉着片小纸屑，上面印着"安全生产许可证编号：7-16-87"。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林小满发来的视频只有三秒：赵铁柱在矿洞口系鞋带，后腰的枪套露出来，皮带上别着把黄铜钥匙。镜头突然翻转，拍到洞壁上用煤灰写的"13=87"，后面跟着个血手印。
我转身往车库跑，却在拐角撞见抱着文件箱的王德海。财政局长脸色惨白，箱子里掉出本泛黄的病历——1987年7月16日的值班记录，患者姓名栏写着"周耀华之子"，诊断结果处盖着"已火化"的蓝章。
车库的感应灯突然熄灭。黑暗中传来钥匙串的哗啦声，赵铁柱哼着《团结就是力量》渐渐走远。最清脆的那声响，和县志里画的7号矿井钥匙转动声一模一样。
第4章 危机伏
车库的感应灯重新亮起时，我手里还攥着那本病历。钥匙串的声音消失在电梯井里，手机突然震动——省纪委的正式通知跳出来，工作组明天进驻。
导师的微信紧接着弹出："带了你爱喝的碧螺春。"配图是青川宾馆套房，茶几上摆着周耀华书法展的请柬。
凌晨三点，电脑自动播放起林小满的最新直播。她站在矿工棚户区，背后墙上贴着我的"通奸证据"。那个陌生女人挽着我手臂的照片明显PS过，我右手的党章学习笔记被P成了女士手提包。
直播突然中断。黑屏前最后半秒，画面角落闪过半张"尘肺病筛查报告"。
县委大院还没亮灯，马三炮的奔驰已经横在门口。他这次没系领带，衬衫领口沾着血迹。十几个矿工家属跪在台阶下，最前排的老汉咳出的痰带着煤灰色。
"齐书记！"马三炮突然抓住我手腕，囚车钥匙硌得我生疼。他塞来的病历本还带着体温，翻开第一页就看见红章："死亡证明——签发日期比矿难早两周。"
省纪委的车队在这时拐进大院。导师降下车窗，他保温杯里飘出的碧螺春香气，和马三炮西装口袋里的茶渣味道一模一样。
"先停职反省吧。"导师递给我茶杯，杯底粘着片茶叶，形状像个小写的"周"字。
信访局突然响起广播体操音乐。赵铁柱带着红袖标出来维持秩序，貔貅纹身从汗湿的衬衫里透出来。他弯腰扶矿工时，裤袋里掉出把黄铜钥匙——和7号矿井老锁的齿痕完全吻合。
我摸出口袋里的病历残页。死亡名单上第十二个名字被涂改过，墨迹遮盖的笔画隐约能拼出"林"字。
办公室君子兰突然倒了。花盆碎裂的响动中，我瞥见监控探头转了方向。藏在土里的防水袋还在，但救护车出车单变成了我的"开房记录"。
马三炮在楼下按喇叭。后视镜里，他递来个U盘："当年保健茶检验报告。"视频里穿白大褂的化验员，正是现在省纪委工作组的随行医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