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巷口时，林深撞上了个柔软的东西。他踉跄着后退，发现是个穿着破旧连衣裙的女孩，苍白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那双眼睛是浑浊的青铜色，和喝过量记忆雪泥的人一模一样。
“哥哥。” 女孩开口，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林深的心脏骤然停跳。这张脸…… 是林溪。
但妹妹三年前就死了。他亲眼看见殡葬机器人将她的尸体送进焚化炉，骨灰被做成了记忆币 —— 伊卡洛斯的规定，所有记忆原液中毒者都要被 “回收利用”。
“你看。” 林溪抬起手，掌心躺着半枚记忆币，与林深攥在手里的那半正好吻合。当两枚碎片靠近时，断面突然渗出黏液，像活物般蠕动着想要拼接在一起。
记忆猎人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林深猛地推开女孩，转身钻进间废弃的便利店。冰柜的玻璃门碎了一地，里面的速冻食品冻成了坚硬的冰坨，反射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灯。
他躲在冷藏柜后面，透过缝隙看见林溪站在巷口，身体正在逐渐透明。记忆猎人走到她面前时，女孩突然抬起头，面罩里的夜视镜瞬间爆裂，液体顺着猎人的下巴滴落，在冰面上凝结成细小的青铜色晶体。
“螺旋……” 林溪的声音变得飘忽不定，“看到螺旋就会疼哦。”
这句话像把钥匙插进林深的大脑。他的太阳穴突然剧痛，眼前闪过无数旋转的螺旋纹路 —— 记忆矿场的通风管道、母亲实验室的 DNA 双螺旋模型、青铜钟面上的纹路…… 每一个螺旋都在放大，最后变成漆黑的漩涡。
手臂传来一阵灼烧感。林深低头看见自己正用指甲疯狂抓挠小臂，皮肤已经被抠出深可见骨的伤口，血珠在低温下变成了红色的冰晶。他想停下，却发现手指不听使唤，仿佛有另一个意识在操控这具身体。
“触发式记忆锚定成功。” 记忆猎人的通讯声透过墙壁传来，“目标出现自残行为，符合 37 号实验体的应激特征。”
便利店的玻璃突然全部碎裂。林深在漫天飞溅的冰碴中看见六个记忆猎人，他们的外骨骼装甲在霓虹灯下发着冷光，胸前的 Δ37 编号像道催命符。最前面那人摘下了面罩，露出张被青铜色纹路覆盖的脸 —— 那些纹路从眼角蔓延到下颌，组成了半个螺旋图案。
“你逃不掉的，37 号容器。” 猎人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你的每段记忆里都埋着我们的指令。”
林深突然想起母亲的全息日志。那段残缺的视频里，母亲站在青铜钟前，手里拿着支注射器：“当螺旋纹路出现时，就是记忆锚点激活的时刻…… 溪溪，对不起，妈妈必须这么做。”
他猛地撞开冷藏柜的后门，冲进便利店的仓库。这里堆满了过期的罐头食品，墙角的监控屏幕还在亮着，画面里却是三年前的场景 —— 林溪坐在柜台前，手里数着记忆币，脸上带着天真的笑容。
监控画面突然扭曲。林溪抬起头，对着镜头外的人说：“哥哥，他们说只要攒够 37 枚记忆币，就能赎回妈妈的记忆。”
林深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想起来了，妹妹是为了凑钱从伊卡洛斯手里买回母亲的实验记录，才开始倒卖记忆原液的。最后那次交易，她喝了过量的记忆雪泥，在他怀里断气时，嘴角挂着的青铜色黏液里，漂浮着半枚记忆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