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她的小号收到了一个陌生人的私信：
影子里不是“第二个人”。你看的是风的方向。真正的人，在你看不见的那一侧。想看见他，明晚别在路灯下。
这条私信没有头像，没有备注。发送者的ID是刚注册的空号。她把截图发给陆野。
“钩上了。”陆野说，“明晚，我们在E-02附近布控。但你——”
“我知道，不要单独行动。”
“更具体一点：不要把对讲机开在志愿队的公共频道。”
“你怀疑他们的频道被监听。”
“我怀疑‘夜行者’在他们中间，甚至——在你身边。”
江岚看看窗外。城市在晚高峰后陷入一种被风轻轻抚平的疲倦，像一片刚熨烫过的布。她在这样的平整之上，感到一种极细、极冷的皱褶正缓慢地凸起。
七、风口下的陷阱
第二天夜里1:40，江岚提前到达E-02。她没穿反光背心，外面罩了件深色的冲锋衣，头灯也只开到了最低亮度。她选择了一个没有路灯的角落，背后是绿化带的高灌木，前面是风口的铁栅栏。
1:55，风开始变冷，带着石灰粉的味道。她把录音笔夹在衣领，镜头对准风口。1:58，泥土里传来极轻的震动，像有一列看不见的列车从遥远处压过来。2:00，“嘟——嘟——嘟——”
“到了。”她在心里说。
就在此时，左侧草丛里有极轻的摩擦声。她往那边看，什么也没有——只有风把叶子掀开又压下，露出泥土里一枚褪色的拉链。
她把注意力又收回来。风口上方的黑暗里，像浮出一块更黑的影子。那影子慢慢下沉，像人在俯身，窥视地面。
她屏住呼吸，抬起相机。这时，一个带着橡胶味的气味从背后靠近，细微而短促的呼吸落在她耳后——有人！
她想转身，却想起传闻——“不要在凌晨两点回头”。她强迫自己把肩膀僵住，往侧面挪了一步。
“你真敢来。”一个极低的男声在她耳后，像从喉咙里裹着砂出来。
“你是谁？”她也尽量把声音压低。
“你要看见的，不在灯下。”那人往前一步，似乎用眼神示意她看风口。江岚眼角的余光里，风口上方那块黑影彻底下来了——一个戴白色面具的人，正趴在栅栏上看她。
她把相机对准面具人的手，快门“咔”的一声，闪光掠过。几乎同时，背后那个低声的男人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左拽。
她本能挣扎，手腕一冷，一根细细的金属线划过皮肤。她的对讲机“滋”的一声，竟然自己换了频道，耳机里传来“寻光志愿队”的杂音——有人在说：“目标出现，准备合围。”
“别动。”那人又在她耳后低声，“他们盯着你的对讲机。他们合围你，不是救你。”
江岚心跳像从喉咙里弹出来。她压住自己：“你是谁？”
“晚点告诉你。现在——蹲下，退回到风口阴影边缘。”
她照做。风从风口扑出来，把她的发丝吹起。那面具人像在等待什么信号，他没有动，只是缓缓侧头，像在数人。
远处，反光背心的光斑逐渐靠近。对讲机里有人喊：“南面封住！”
“来了。”耳后那人说。他忽然松开她的手，向右一推。江岚踉跄，正好被推到风口栅栏的阴影里。世界像被挡了一下，她耳机里的志愿队频道立刻变得模糊，像被水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