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又一个刻痕。

这一次,不再是单一的“唵”。

在相似的刻痕深度旁边,紧挨着一个新的、同样古老的梵文字符。

“阿(ā)。”许明远的声音在空旷死寂的祠堂里响起,清晰得如同冰珠坠地。 陈默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不懂梵文,但他认得这种模式。

“唵”之后是“阿”……这不像随意的标记,更像……某种序列的开始?某种仪式的步骤? “又是梵文?什么意思?”陈默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嘶哑。

“‘唵阿吽’,”许明远站起身,目光从尸骨的刻痕移开,投向祠堂深处那片更浓重的黑暗,仿佛在凝视着某种无形之物,“佛门密续中,象征宇宙根本、创生、维系与归灭的核心三字明咒。这是……第二个字。”

“恐怕不只是咒语,”许明远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这更像是……某种古老仪式的步骤标记。两具尸体,两个不同的字符,指向一个序列。如果按照‘唵阿吽’的完整顺序……”他顿住了,没有说下去,但陈默已经明白了那个恐怖的潜台词:还会有第三具,刻着“吽”的无头尸!甚至……不止三具!“仪式……”陈默咀嚼着这个词,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猛地想起镇志里语焉不详记载的、几十年前被政府雷霆手段捣毁的那个组织。一个名字如同淬毒的冰锥,瞬间刺破迷雾:

“观音会?!”

这个名字,像一道带着血腥味的符咒,从陈默齿缝间迸出。祠堂内本就阴冷的空气仿佛瞬间又凝固了几度。许明远擦拭镊子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潭般的眼睛,似乎有更浓重的阴影掠过。

“镇志残卷记载,”许明远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平板的陈述语调,却字字如冰,“‘观音会’,原名‘白莲救苦观音道’。起于清末,盛于民国,以‘血食供奉,颅献莲台,九尸成阵,接引慈航’为秘传邪法。核心教义,便是集九具特定命格的无头尸,依秘法方位布阵,颈刻九字明王真言,于特定时辰血祭,以求邪神降临或……某种非人的‘飞升’。”

“九具?!”陈默倒抽一口凉气,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张富海是第一具“唵”,祠堂这具是第二具“阿”,那意味着……还有七具无头尸在未来的某个时刻、某个地点等着他们!整个观音镇,就是一张巨大的、等待被尸体填满的祭坛!

“他们当年被剿灭了!”陈默低吼,像是在说服自己,“档案记载得清清楚楚!骨干枪决,余众解散,所有经文法器尽数焚毁!怎么可能……”

“信仰如同鬼火,”许明远打断他,目光锐利地扫过祠堂那些布满灰尘和蛛网、却依稀可见诡异莲纹的残破梁柱,“只要有一点阴风,就能死灰复燃。尤其……当有足够深的仇恨,或者足够疯狂的执念作为燃料时。赵小满……他躲了三十年,还是被找到了。这不像偶然。”

仇恨!这个词像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陈默脑中混乱的线索。赵小满作为三十年前灭门案唯一的活口,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当年那场血腥的活证据!是谁,非要在他隐姓埋名三十年后,以如此酷烈的方式将他抹去,还作为邪教仪式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