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岭……赵家坳?”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干涩。
许明远点了点头,动作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我调阅了封存的旧案卷宗。三十年前,黑石岭赵家坳,赵姓富户一家七口,一夜之间被灭门。凶器是柴刀,手段极其残忍。唯一存活下来的,是一个当时年仅五岁的小男孩——赵小满。他被发现时,躲在厨房的米缸里,左手小指……被齐根斩断。”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窗外残留的雨滴从屋檐落下,敲打着遮雨棚,发出单调而空洞的“嗒、嗒”声。陈默感到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猛地窜上头顶,头皮阵阵发麻。三十年前的灭门惨案,唯一的幸存孤儿,如今成了观音镇芦苇荡里身首异处、颈刻梵文的冰冷尸体!
“赵小满……张富海……”陈默盯着照片上那只残缺的手,又拿起张富海五金店营业执照上的照片对比。两张脸在岁月的磨砺下早已面目全非,但那份卷宗里模糊的童年照片,那缺失小指的特征,像一把精准的钥匙,瞬间将两个相隔三十年的身份锁扣在了一起。
一个化名躲藏了三十年的人,最终还是没能逃过。是谁?为了什么?那颈骨上的“唵”字,和三十年前的灭门案,又有什么联系?
陈默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查!立刻!所有和当年赵家坳灭门案有关的人!活着的,死了的,沾边的,一个不漏!特别是……”他眼神锐利如刀,“当年负责调查那个案子的老警察!还有,镇上所有懂刻字、懂这些神神叨叨符号的人!尤其是那个叫吴念生的!”
吴念生,观音镇乃至周边地区都颇有名气的民俗学者,尤其对本地那些被时间掩埋的“老黄历”如数家珍。陈默直觉,那个诡异的“唵”字,或许只有这种人才能解读出一二。
风暴的中心似乎正在向观音镇这座沉寂的小镇悄然转移。陈默和许明远刚刚锁定张富海即赵小满的身份,旧案的血腥气息尚未在警局档案室的尘埃中落定,第二具尸体便以更张扬、更充满仪式感的方式,狠狠撞碎了短暂的喘息。
地点是镇东头那座早已荒废、被当地人视为禁忌之地的老祠堂。祠堂大门不知被谁用暴力撞开,腐朽的门板倒在一旁。报案的是个早起拾荒的老头,当场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
陈默和许明远赶到时,祠堂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另一种更加新鲜、更加刺鼻的血腥气。手电光柱刺破昏暗,瞬间聚焦在祠堂正中央。
第二具男性尸体,同样身首分离。
尸体被以一种近乎“端坐”的姿态,强行安置在祠堂唯一一张还算完好的太师椅上。无头的脖颈僵硬地挺直,断口同样被密密麻麻的蛆虫占据着,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啃噬声。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尸体的姿势——双手被反剪在椅背后,用粗糙的麻绳捆缚着。那姿势,透着一种诡异的“束手就擒”或“引颈就戮”的意味。
陈默强忍着胃里的翻腾,目光扫过尸体同样缺失小指的左手,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手法如出一辙。
许明远已经蹲在尸体旁,他的勘查灯再次精准地投向那蛆虫蠕动的断颈。镊子小心翼翼地拨开那层令人作呕的白色活物,森白的颈骨暴露在强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