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林晚翻出行李箱。衣柜里的连衣裙和高跟鞋被她扫到一边,丝绸裙摆扫过脚踝时,她像被烫到似的缩回脚。
转身拖出床底的收纳箱——旧 T 恤、牛仔裤、磨平底的运动鞋,还有大学时穿的冲锋衣,拉链早就坏了,只能用别针别着。
这些衣服塞进箱子时发出布料摩擦的沙沙声,像某种隐秘的宣言。
末世里,好看不值一文。
锁门前,她最后看了眼这间住了三年的出租屋。阳光透过纱窗在地板投下格子,墙上的年会合影里,穿米白西装的自己笑得一脸傻气。
照片里的同事们大多已经记不清名字,只记得那天老板说"明年咱们搬进新办公楼",底下一片稀稀拉拉的掌声。
楼道口的单元门紧闭着,像张沉默的嘴。上一世,丧尸就是从这里涌进来的。
她记得门板被撞碎时的巨响,像有人在耳边炸了个惊雷,震得耳膜嗡嗡响了三天,直到死都没好。
林晚摸出手机下单家用监控,选了个续航久、能连 WiFi 的,备注"放快递柜,勿敲门"。
页面跳转付款时,她盯着配送地址那栏看了很久,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犹豫片刻按了下去。
"麻烦了。"她对着空楼道轻声说,"替我盯会儿。"
声控灯在她转身时熄灭,台阶陷入昏黑。她摸着扶手往下走,每一步都踩得很重,想把这栋楼的记忆踩碎在脚底。
出租车在盘山路上晃了一个多小时,司机师傅把收音机开得震天响,戏曲频道里的梆子声敲得人心里发慌。
"姑娘,你去瓦窑村干啥?"他第三次问这句话时,方向盘打到底,车身倾斜得像要翻下去,窗外的树影歪歪扭扭地往后退。
林晚没接话,只是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影。心里盘算着该买辆越野车,最好是底盘高、能跑烂路的那种。
二手的就行,反正末世也用不了几回。
村口的老槐树枝繁叶茂,树底下蹲着个穿蓝布褂的老头。手里捏着份皱巴巴的合同,烟袋锅子在鞋底敲了敲,火星落在泥土里,没了声息。正是村支书。
"林丫头是吧?"老头眯着眼打量她,眼角的皱纹挤成沟壑,"城里来的?"
"嗯。"林晚点头,接过合同扫了一眼。纸页边缘卷了角,墨迹有些晕开,但条款简单明了。
签字按手印时,她的指尖在红色印泥上按得太深,蹭到纸上,像滴没擦干净的血。
转了六千块过去,手机提示音在寂静的村口显得格外清晰。
老头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到账信息,看了足足半分钟,才把烟袋锅子往腰上一别,站起身:"我带你去看看房子。"
老房子就在槐树旁,土坯墙爬满裂缝,黑瓦顶长着瓦松。
院子里长着半人高的杂草,狗尾草的穗子扫过膝盖,痒得人想笑。
墙角堆着些烂木头,霉斑像地图一样蔓延,不知道堆了多少年。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屋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缺了腿的木桌,用半截砖垫着,桌腿上还刻着歪歪扭扭的字,像是"王二"两个字,笔画深得能塞进指甲。
墙角结着蜘蛛网,蛛网上挂着灰尘和死去的飞虫,有只飞虫的翅膀还保持着展开的姿势,像是凝固在时间里。
"这房子有些年头了,"村支书在门口站着,没进来,裤脚沾着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