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那是一个人影!穿着……一种极其宽大、古旧的袍子样式,像是……像是旧社会女人出嫁穿的那种对襟大袖的嫁衣!颜色在黑白监控里分辨不清,但那种轮廓绝不会错。更骇人的是,那“人”的头部位置,似乎还蒙着一块布!

这个穿着诡异红嫁衣的影子,以一种非人的、近乎飘忽的速度,绕着那个填平的坑,一圈、又一圈……不停地打转!没有脚步声,没有形体落地的实感,只有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无声的徘徊。绕着那埋下邪物的方寸之地,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禁锢,永无止境。

监控室里死一样的寂静。一股寒意从每个人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工头老陈的烟掉在了地上,他都没发觉。

工地彻底瘫痪了。别说施工,连守夜的人都没了。巨大的恐惧像铅云一样压在槐溪村上空。白天都很少有人敢靠近工地那片区域,入夜后,整个村子更是早早关门闭户,死寂得如同鬼域。

老槐叔家的大门,更是紧紧关闭了好几天。村里人都说他病了,吓的。

这天傍晚,天阴沉得厉害,空气闷得能拧出水来。我因为拆迁补偿款的一点手续问题,不得不硬着头皮去老槐叔家找他签字。刚走到他家院墙外,就闻到一股浓烈得刺鼻的酒气从里面飘出来。

院门没闩。我推开一条缝,看见老槐叔独自一人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脚边倒着两个空了的劣质白酒瓶子。他整个人蜷缩着,花白的头发凌乱,脸上涕泪纵横,嘴里含混不清地呜咽着,像是压抑了太久太久的痛苦终于决堤。

“……报应啊……都是报应……”他抱着头,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哀嚎,“……守不住了……爹……我守不住了……三十五年……天天听着她在底下哭……天天啊……”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彻底的崩溃和绝望,嘶声哭喊:

“槐家的血脉……要断了!要断了啊!柱子里的东西……要出来了!谁都……谁都跑不了啊!!”

那凄厉绝望的哭嚎,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狠狠扎进我的耳朵里。槐家血脉?守不住?三十五年?天天听着哭?

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猛地攫住了我——老槐叔的女儿,槐叶儿!村里人都知道,老槐叔有个女儿,三十五年前,就在她出嫁的大喜日子,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成了槐溪村几十年来最大的悬案和禁忌!

难道……难道那根刻满符咒、被深埋地底的“新娘柱”……和槐叶儿的失踪……有关?!

一股寒意瞬间席卷全身。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悄悄退出了院子,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老槐叔醉后绝望的哭喊,像魔咒一样在我脑子里盘旋——“槐家的血脉要断了”、“守桩人”……

一个疯狂的猜想攫住了我。我掉头就跑,目标不是家,而是村子西头那座终年大门紧锁、阴森破败的祠堂!

槐溪村的祠堂,是村里最古老、也最没人愿意靠近的地方。厚重的木门常年紧闭,上面挂着一把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铁锁,锁孔里塞满了灰尘和蛛网。一股陈年的、混合着木头腐朽和尘土气息的阴冷味道,从门缝里丝丝缕缕地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