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破碎的颤音,“……谁让你们动……新娘柱的?!”
“新……新娘柱?”我被他眼里的恐惧慑住,声音也跟着发飘。
老槐叔猛地甩开我的手,仿佛那手机是块烧红的烙铁。他踉跄着站起来,佝偻的身体爆发出一种与他年龄极不相称的力气,嘶声朝着屋里喊:“大壮!二牛!抄家伙!带上红布!快!跟我去工地!快啊!!”
他的声音凄厉而绝望,在清晨死寂的村子里回荡。
老槐叔带着他两个儿子和几个本家壮劳力,几乎是冲进工地的。他们扛着铁锹、锄头,带着几匹崭新的、刺眼的红布。工地上的人远远看着,没人敢靠近,更没人敢阻拦。老槐叔像个疯子,亲自跳进那个挖出石柱的深坑里,用锄头拼命地刨,嘴里念念叨叨,全是些含混不清的、带着哭腔的土话。他儿子们把那根沉重的青石柱,用红布严严实实地裹了好几层,像裹着一具可怕的尸体,然后喊着号子,又把它艰难地竖回了坑底。
老槐叔站在坑里,亲手把带着冰冷湿气的黑土,一锹一锹地填回去。他动作虔诚又疯狂,每一锹土都拍得结结实实。汗水混着泥土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往下淌,他整个人像是在完成一个古老而绝望的仪式。
当最后一锹土覆盖上去,把红布包裹的石柱彻底掩埋,老槐叔才被人从坑里拉上来。他瘫坐在坑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脸上沾满泥污,眼神空洞地望着那个被重新填平的坑,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那根被重新深埋的“新娘柱”,像一个被强行塞回坟墓却怨气难平的恶鬼,开始以更凶戾的方式,宣告它的存在。
第一个炸开锅的,是守夜的保安老李头。那天后半夜,他连滚带爬地从值班的板房里冲出来,裤子湿了一大片,脸上毫无人色,对着闻声赶来的工友,舌头都打了结:“鬼……鬼唱歌!女人……女人在哭!就在……就在那坑边上!哭得……哭得那个瘆人啊!”
他语无伦次,好半天才拼凑出个大概。夜深人静,他正迷糊着,就听见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像风,又不像。仔细一听,头皮都炸了——是女人的哭声!不是普通的哭,是那种乡下办丧事时,女人拖着长腔、带着唱腔的哭!调子悲悲切切,凄凄惨惨,在死寂的夜里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直往人骨头缝里钻。那哭声,飘飘忽忽,分明就绕着白天刚刚填平的那个石坑在打转!
老李头吓得魂飞魄散,抄起手电筒就冲了出去。惨白的光柱在空旷的工地上乱扫,除了冰冷的设备和堆放的建材,鬼影子都没一个。可那哭丧似的女人歌声,却仿佛贴着他的耳朵根子在响,时远时近,阴魂不散。
这事儿还没完。第二天,负责看监控的小王,脸白得像张纸,把工头老陈和我几个管事的叫到了监控室。他手指哆嗦着,点开了昨晚后半夜某个探头的录像回放。
黑白监控画面,带着夜视特有的惨绿幽光。镜头正对着那个填平的石坑区域。时间显示是凌晨两点十七分。
画面起初是静止的,只有夜风偶尔吹动一些塑料布。突然,一个模糊的影子,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画面边缘。那影子移动得极快,几乎是一闪而过,像一缕被风吹散的黑烟。小王把画面一帧一帧地慢放、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