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冰冷、干枯、带着刺骨寒意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发黄的纸页。

没有声音。只有一种无形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怨毒,随着那指尖的移动,在死寂的祠堂里无声地弥漫开来。

指尖,首先落在了族谱上那个名字上——

槐树根。

仿佛有实质的恨意凝聚在那里,冰冷的指尖在那个名字上,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刻骨的怨毒,停留了足足好几秒。纸页似乎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然后,那指尖动了。沿着墨字的笔画,僵硬地、一笔一划地,在“槐树根”三个字上,极其缓慢地划过。像是在重温一个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诅咒,又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迟来的审判。

冰冷的气息几乎要将我冻毙。我的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指尖终于离开了“槐树根”的名字,继续在发黄的纸页上移动。动作依旧缓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寻找猎物的执着。它在族谱的记录上逡巡,掠过一个个无关的名字,最终,停在了族谱边缘那行记录着“镇煞桩”事件的蝇头小楷上。

指尖精准地、死死地,钉在了那个名字上——

张云鹤。

我的爷爷!

就在那枯骨般的手指钉在“张云鹤”三个墨字上的瞬间,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那声音极其嘶哑、干涩,像是两块粗糙的砂石在摩擦,又像是喉咙被泥土堵塞了百年才勉强挤出的声响。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仿佛来自地底最深处的寒气,每一个音节都敲打在祠堂冰冷的空气里,也狠狠砸在我的心脏上:

“当年……绑我……的人……”

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刻骨的恨意。它缓缓地、一字一顿地继续:

“……只剩……你……了。”

“你……了……”

最后两个字,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冰冷杀意,在祠堂死寂的黑暗中幽幽回荡,如同最终的宣判。

话音落下的刹那,那个穿着腐朽红嫁衣的身影,缓缓地、极其僵硬地,开始转动她的身体!

骨骼摩擦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细微“咔…咔…”声。她像是从沉睡了千年的地底苏醒的傀儡,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非人的滞涩感。

她转向了我。

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和冰冷猛地扑面而来!我终于看到了她的脸!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一张脸!那是一片被时间、泥土和怨恨彻底扭曲的残骸!

皮肤是腐败的灰绿色,紧紧包裹着凸出的颧骨和下颌,多处溃烂,露出下面发黑的筋肉。一只眼睛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窟窿,另一只眼睛……那只眼睛浑浊不堪,布满灰白色的翳膜,瞳孔的位置却缩成一个针尖大小的、凝聚着纯粹恶意的黑点,正直勾勾地、死死地钉在我的脸上!

没有嘴唇。牙齿暴露在外,呈现出一种枯黄腐朽的颜色,紧紧咬合着。几缕枯草般的头发粘在溃烂的脸颊上。她的整个面部都在微微抽搐,似乎想做出一个表情,一个……混杂着滔天怨毒与某种扭曲痛苦的、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