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张云鹤!

那是我爷爷的名字!那个村里老人提起来都讳莫如深、据说懂些风水方术、最后却死得不明不白的爷爷!他竟然是当年“立桩刻符”的“协理”!

一股巨大的寒意瞬间将我淹没,四肢百骸都冻僵了。爷爷……老槐叔……槐叶儿……新娘柱……守桩人……血脉断绝……

所有的碎片,被这根名为“张云鹤”的线,以一种极其恐怖的方式串联了起来!一个骇人听闻的真相,在我眼前露出了它狰狞的冰山一角!

就在我心神剧震,手指死死抠着族谱上“张云鹤”那三个墨字,浑身血液都快要凝固的刹那——

呼!

一阵极其猛烈、极其突兀的阴风,毫无征兆地在死寂的祠堂里凭空卷起!

这风冷得刺骨,带着一股浓烈的、仿佛刚从坟墓里挖出来的泥土腥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它呼啸着,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瞬间扑灭了供桌上唯一亮着的几盏长明油灯!

噗!噗!噗!

几声轻响,微弱的火苗连挣扎都没有,瞬间熄灭!

整个祠堂,瞬间陷入了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只有我刚才撬开的破窗那里,透进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天光,勾勒出供桌和牌位模糊的、鬼影幢幢的轮廓。

我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全身的汗毛在瞬间炸起!极度的恐惧让我想尖叫,喉咙却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黑暗中,一种无法形容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响起。极其轻微,像是……像是某种极其干燥、极其脆弱的东西在摩擦地面。

就在这死寂与黑暗的中心,在那排象征着槐氏一族绵延血脉的漆黑牌位前,在那本摊开的、记录着罪恶秘密的族谱旁边——

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个“人”影。

她背对着我,站在供桌前。身影在窗外透入的微光下,呈现出一种朦胧而扭曲的轮廓。

她穿着一身红。

那是一种极其陈旧、极其黯淡的红,像凝固了百年的血块。宽大的对襟上衣,垂坠的长裙样式……分明是旧时女子出嫁的嫁衣!只是那布料早已失去了光泽,朽败不堪,上面似乎还沾着大片大片深色的污迹。

最恐怖的是她的头发。干枯、灰败,如同深秋荒野上枯萎的乱草,毫无生气地披散着,遮住了她的脖颈和大部分后背。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泥土深层腥腐和某种奇异花香(像是……某种早已凋零的野花)的冰冷气息,随着她的出现,瞬间弥漫了整个祠堂,浓烈得令人作呕。

我的血液彻底冻结了。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在疯狂尖叫。

那穿着腐朽红嫁衣的身影,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了她的手臂。手臂的动作异常滞涩,仿佛关节早已锈死,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极其细微、令人牙酸的“咔…咔…”声。那只手……露在宽大袖口外的手……

惨白!不,那是一种毫无生气的、泛着死灰色的白。皮肤紧贴在骨头上,干枯得如同风化的树皮,手指细长得极不自然,指甲……又长又尖,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黑色。

这只如同枯骨般的手,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伸向了供桌上那本摊开的族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