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生爬起来,顾不上拍掉身上的泥,捡起手电筒就往山下跑。他不敢回头,只觉得身后总有什么东西跟着,那道昏红的光,似乎一直悬在雾气里,盯着他的背影。
跑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看见山脚下村落的灯光,他才敢停下脚步,扶着一棵老槐树大口喘气。胸口的心脏跳得厉害,他摸出手机想给局里打个电话,却发现手机没了信号——进山前明明还有两格的。
老村长家的灯还亮着,林秋生敲了敲门,门很快开了,老村长披着棉袄,看见他这副模样,皱着眉问:“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在山上待几天吗?”
“叔,那崖后的石祠……”林秋生咽了口唾沫,刚想把刚才的遭遇说出来,却看见老村长的脸色突然变了,眼神里带着点恐惧,又有点警惕。
“你去那祠堂了?”老村长的声音压低了些,往他身后看了看,像是怕有什么东西跟着进来。
林秋生点头,把看见的新鲜松针、狐像上的毛发和屋檐下的骨片都讲了一遍。老村长听完,沉默了半天,才从灶台上拿起一个粗瓷碗,倒了碗热水递给他:“喝口热的吧。那祠堂,是狐仙祠,以前咱们村的人都去祭拜,求个风调雨顺。可三十年前,村里出了件事,从那以后,就没人敢去了。”
“什么事?”林秋生追问。
老村长叹了口气,坐在门槛上,点了袋旱烟,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三十年前,村里有个叫阿秀的姑娘,长得俊,性子也活泛。那年夏天,她男人上山砍柴,走了三天都没回来,阿秀就去狐仙祠求拜,说愿意用自己的东西换男人平安。结果第二天,她男人真回来了,可阿秀却不见了。”
“后来呢?”
“后来有人在狐仙祠里发现了她的鞋,还有一撮狐狸毛,跟你说的那颜色一样。村里的老人说,阿秀是被狐仙收走了,当了祭品。从那以后,每次有人去祠堂祭拜,要么失踪,要么回来就疯疯癫癫的,说看见穿白衣服的女人在祠堂里梳头。再后来,祠堂就荒了,没人敢靠近。”
林秋生握着热碗的手紧了紧,碗壁的温度传到掌心,却压不住心里的寒意。他想起狐像那双凹陷的眼窝,想起耳边那声轻叹,总觉得那祠堂里,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叔,那供桌上的青瓷碗,还有地上的松针,不像是荒了的样子啊。”
老村长抽了口烟,烟锅子在鞋底磕了磕:“这几年总有人说,看见崖后有光,还有人听见祠堂里有哭声。村里的年轻人不信邪,去看过几次,回来都说没什么,可我总觉得,那东西没走。”他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山,夜色里,青雾山像一头蛰伏的巨兽,透着说不出的阴冷,“秋生,听叔的话,别再去那地方了,测绘的事,让局里再派别人来。”
林秋生没说话。他是学考古出身的,不信鬼神之说,可白天在祠堂里的遭遇,又实在诡异。他摸了摸帆布包,里面的测绘图还在,石祠的位置被红笔圈了出来,像是一个醒目的警告。
那天晚上,林秋生住在老村长家的偏房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的风呜呜地刮着,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屋顶上走动,脚步很轻,“沙沙”地响。他好几次想起来看看,却总觉得门后有双眼睛盯着他,只能缩在被子里,直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