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学着伪装,收敛所有的锋芒与恨意,表现出温顺与依赖,像个真正需要庇护的孩子。裴琰似乎很满意他的“转变”,对他的看管也渐渐放松了些许。
机会终于来了。一日,裴琰接到密报,需亲自易容外出处理一桩紧急事务。临走前,他照例检查了密室的机关,又温言嘱咐萧景昀安心待着,等他回来。
门被重重关上,落锁的声音在寂静的密室里格外刺耳。萧景昀屏住呼吸,直到确认裴琰的气息彻底消失,他才猛地从榻上坐起。那股熟悉的无力感似乎减轻了些,或许是今日药量稍减,或许是求生的意志激发了潜能。他强撑着身体,踉跄着扑向裴琰平日处理公务的书桌。
他记得裴琰曾在此处接过密信,看过之后便随手收入了某个地方。他颤抖着手,在书桌的暗格、抽屉的夹层里摸索。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次细微的声响都让他心惊肉跳。终于,在一个隐蔽的暗格里,他摸到了一卷用蜡封好的信函。
他迅速打开,里面并非他想象中的阴谋诡计,而是几份关于边境异动的军报。他快速浏览,心沉了下去。就在他准备将信件放回原处时,一张夹在军报中的小纸条掉了出来。纸条上没有文字,只有一个简单的图案——那是一枚玉佩的拓印,样式古朴,雕工精湛,赫然是他母亲纪氏生前最常佩戴的那枚凤纹玉佩!
母亲的玉佩,为何会出现在边境军报之中?这两者之间,又有着怎样的联系?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让他浑身冰冷。
他将信件和纸条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抹去所有痕迹,躺回榻上,装作若无其事。但他的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血液似乎都沸腾起来。
裴琰回来时,天色已晚。他像往常一样坐在萧景昀身边,拿起梳子,轻柔地梳理着他如瀑的银发。烛光下,那银色的发丝泛着清冷的光泽。
“景昀,你今天真乖。”裴琰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温柔。他轻抚着萧景昀的头发,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低声道:“美丽的东西,总是脆弱的。只有将它小心翼翼地囚于笼中,隔绝风雨,避开觊觎,方能永存。”
萧景昀闭上眼,感受着头皮上传来的触感,心中却是一片冰寒。他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极淡、却带着刺骨寒意的冷笑,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字字清晰:
“裴琰,你可知,笼中鸟若是被逼到绝境,亦能拼死一搏,啄瞎饲主之眼。”
裴琰梳理发丝的手猛地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更深的兴味与幽暗。他看着镜中萧景昀那张尚带稚气却已显锋芒的脸,低声笑道:“哦?我倒有些期待那一天了。”
密室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无声的较量,已然升级。
3
自那次偷看密信后,萧景昀心中便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母亲玉佩与边境军报的联系,像一根毒刺,日夜折磨着他。他更加谨慎地扮演着温顺的角色,暗中却在寻找更多的线索。裴琰书房,无疑是最有可能隐藏秘密的地方。
又一次,裴琰短暂离开。萧景昀故技重施,潜入书房。这一次,他目标明确,不再是书桌,而是裴琰那面巨大的书架。他记得裴琰曾在书架前徘徊许久,似乎在寻找什么,又似乎在掩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