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李氏猛地站起来，手指颤抖着指向林婉儿，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你…… 你怎会唱错？」
林婉儿的脸瞬间白了。
她慌乱地看向李氏，又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嘴唇哆嗦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 我没唱错啊……」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是鸾镜师傅教我的…… 她说，这才是您要的……」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聚焦在我身上。
林婉儿的话像一把钝刀，在我的心头划过一道浅浅的痕迹。
她竟然这么快就把责任推给了我。
这个怯懦、虚伪的女人，果然还是低估了我的存在。
但这也是预料之中的——她不过是棋盘上的一个小卒，真正操控全局的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黑手。
而现在，正是揭开他们面具的时候了。
我放下琴，缓缓站起身，对着李氏福了一福。
然后抬起头，直视惊慌失措的林婉儿。
我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我只教她『像苏婉儿』。」
「可没教她『是苏婉儿』。」
林婉儿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踉跄着后退一步。
李氏捂住胸口，一口气没上来，竟直直地晕了过去。
宴席顿时乱成一团，尖叫声、呼喊声和桌椅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看着这一幕，我的心底泛起一丝冷笑。
这些年来，我无数次幻想这一刻的到来，可当它真的发生时，却没有想象中的快意。
复仇就像是一场漫长的跋涉，每一步都浸透了鲜血与痛苦，而终点却是一片荒芜。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
沈观雪依旧躲在幕后，他的爪牙仍在阴影中窥伺。
今天的一切，不过是一个开始罢了。
我抱着琴，一步步往外走，没有人拦我。
他们的目光，都被那个瘫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冒牌货吸引了。
走到门口时，我回头看了一眼。
林婉儿的软烟罗在混乱中被扯破了一个口子，像极了她此刻支离破碎的人生。
就在跨出门槛的一瞬间，一阵冷风从庭院吹来，夹杂着几缕熟悉的药味。
那味道让我想起七年前的那个夜晚。
12
井台的青石板，又湿又滑，寒气顺着裤腿往上爬。
我蹲在阴影里，只听见张妈的粗布鞋踩在石板上的“啪嗒”声，和木桶“哗啦”沉入水中的动静。
水面荡起一圈淡绿色的、油腻的光晕，那颜色让人反胃，像死鱼肚皮，顺着桶沿无声地、缓慢地往上爬。
镇神散。
沈观雪下得真隐蔽。
白日里井水清澈，看不出半点异样。
只等月上中天，药性才跟着水汽漫出来。
我摸了摸袖袋里的纸包。
同梦粉。
翠云轩的秘药，比烟还轻。
遇水即化，混在镇神散里，谁也辨不出。
张妈的脚步声远了。
院墙上的灯笼晃了晃，把影子拖得老长。
我捏着纸包，猫着腰贴墙根走。
厨房后墙有道裂缝。
是前几日无意间撞翻菜筐时发现的。
够一个人钻进去。
灶膛里的火星还没灭。
带着点烟火气，混着井水污染后的腥甜，让人想起乱葬岗的味道。
我摸到灶底的铁管。
是井水通往后厨的暗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