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 驿站门口传来轻响,李善长提着一盏油灯走进来。这位日后的开国丞相此刻还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儒衫,颔下的胡须梳理得整齐,只是眼底的疲惫藏不住,“外面风大,您已经守了两天两夜了,该歇息会儿。”
朱元璋没抬头,只是轻轻拍了拍朱兴的手背,声音沙哑:“咱不累,等二哥醒了再说。”
李善长走到草堆旁,目光落在朱兴脸上,眉头微微皱起:“主公,非是属下多言。如今乱世,人心叵测,多少人借着‘旧识’的名头行骗,甚至混进队伍里当细作。这朱兴……” 他顿了顿,语气谨慎,“属下查过,当年淮西大饥,朱重六的尸体是您亲手埋的,怎么会突然活过来?”
这话像一根刺,扎在了朱元璋心上。他猛地抬头,眼神里瞬间燃起怒火,手里的陶碗 “哐当” 一声摔在地上,碎片溅了一地:“李善长!你敢质疑咱二哥?!”
驿站里的人都被这动静惊动了,徐达和常遇春赶紧跑进来,见朱元璋脸色铁青,赶紧上前劝:“主公息怒,李先生也是为了队伍安全……”
“为了安全?” 朱元璋指着朱兴,声音带着颤抖,“他知道咱臀上有块月牙形的胎记!知道咱小时候偷邻居家的萝卜,被追着打了三条街!知道娘走的时候,把最后半口米汤喂给了咱!这些事,除了咱二哥,谁还知道?!”
李善长被朱元璋的暴怒震住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见朱兴突然动了动。众人赶紧围过去,只见朱兴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还有些涣散,嘴里低声念叨:“火…… 元军的粮营……”
朱元璋赶紧俯下身:“二哥,你说什么?元军粮营?”
朱兴定了定神,慢慢坐起来。朱元璋赶紧扶着他,又递过一碗温水。朱兴喝了两口,才缓过劲来,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李善长身上,轻轻笑了笑:“李先生的顾虑,咱懂。不过眼下,有件更要紧的事 —— 元军的粮营就在三十里外的落马坡,只要烧了他们的粮草,濠州之围就能解。”
常遇春眼睛一亮,上前一步:“二哥,你有办法?那落马坡的粮营,守备得跟铁桶似的,咱之前派了三波人,都没能靠近!”
朱兴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块木炭,在驿站的土墙上画了起来。他先画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圈,标注 “落马坡粮营”,又在旁边画了几条曲线:“这是落马坡旁的小河,水流不急,正好能行船。咱们找些陶罐,里面装满猛火油,再塞进去浸了油的棉布,做成‘火油罐’—— 也就是你们说的‘燃烧瓶’。今夜东南风起,咱们把船划到粮营附近,点燃棉布,把火油罐扔进去,风助火势,保管能把他们的粮草烧个精光!”
众人凑过来看,只见朱兴在陶罐旁画了个小三角:“罐口要留小些,这样猛火油不容易洒出来,扔出去的时候,棉布先着,能直接引燃罐里的油。另外,船上要多备些湿麻布,万一被火星溅到,也好及时灭火。”
李善长看着墙上的草图,又看了看朱兴笃定的眼神,心里的疑虑消了大半。常遇春更是拍着大腿,哈哈大笑:“好主意!这法子妙啊!烧得那些龟孙跳脚!咱这就去准备陶罐和猛火油!”
当天夜里,东南风果然如约而至。常遇春带着五十名精壮汉子,驾着十艘小船,悄悄划向落马坡。朱兴和朱元璋站在远处的山坡上,看着小船渐渐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