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别哭了!”胡玉颜的声音重新变得“温柔”,却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冰冷和不耐烦,“姐姐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过一碗药罢了,洒了就洒了,回头让下人再煎就是。”她掏出手帕,嫌恶地擦拭着胸前的污渍,动作带着掩饰不住的烦躁,“你且好生歇着,莫要胡思乱想。姐姐改日再来看你。”说完,她看也不看还在“哭泣”的胡欣月,像躲避瘟疫般,带着一身狼狈和未散的怒气,转身快步离去,裙裾拂过地面,带起一阵微寒的风。
脚步声消失在门外,门被重新关上。
床角,那压抑的呜咽声戛然而止。胡欣月缓缓抬起头,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泪痕和恐惧?那双眸子,清澈得如同寒潭深水,冰冷刺骨,映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锐利得如同淬了剧毒的匕首。她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毫无温度的弧度,冰冷而讥诮。
第一步,成了。这“失心疯”的伪装,是她在绝境中为自己披上的第一层铠甲。一个傻子,一个疯子,总能让人放松警惕,也总能做出许多“意外”之事。
胡欣月闭上眼,靠在冰冷的床柱上。前世混乱的记忆碎片和属于现代化学高材生的庞大知识体系,如同决堤的洪水,在她脑中激烈地冲撞、融合。剧痛、火光、嫡母张氏刻薄的嘴脸、胡玉颜最后的狞笑、实验室里瓶瓶罐罐的碰撞声、复杂的化学方程式……无数画面和声音交织缠绕,几乎要将她的头颅撑裂。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梳理。这具身体的原主,胡府庶出的三小姐胡欣月,生母早亡,性子怯懦,空有倾城之貌却毫无自保之力,最终沦为嫡母嫡姐眼中钉肉中刺,被一碗毒药轻易结果。而她自己,来自现代,是顶尖实验室里前途无量的化学天才,却在一场蹊跷的爆炸中丧生,灵魂不知为何竟跨越时空,回到了这具身体濒死的时刻。
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的某种注定?胡欣月不知道。但她知道一点:既然上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还赋予了她两世的记忆和知识,那么这一世,她绝不会再做任人宰割的鱼肉!胡玉颜、张氏,还有这胡府里所有魑魅魍魉,欠她的,她定要十倍、百倍地讨还!
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体力,并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这具身体太虚弱了,长期的营养不良和精神压抑,让她连打翻一碗药都几乎耗尽力气。她需要食物,需要药物,更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来梳理信息,制定计划。
胡欣月挣扎着下了床,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寒气顺着脚心直往上窜。她环顾这间狭小破败的“闺房”。除了一张硬板床,一个掉了漆的旧衣柜,一张缺了角的桌子,别无长物。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一种陈旧的、属于被遗忘角落的腐朽气息。这里是胡府最偏僻的角落,连洒扫的粗使婆子都懒得踏足的地方。前世,她就在这里无声无息地死去,尸体直到发臭才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