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太子萧景珩手中的青玉酒杯,竟毫无预兆地掉落在地,摔得粉碎!淡金色的酒液溅湿了他玄色的袍角。

这突兀的声响,如同惊雷,瞬间打破了殿内微妙的凝滞!所有的丝竹声、谈笑声戛然而止!数百道目光,带着惊愕、不解和惶恐,齐刷刷地聚焦到了主位之上!

帝后也诧异地看向太子。

萧景珩却恍若未觉。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如同穿透了时空的利剑,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翻江倒海般的震动和难以置信的狂澜,死死地钉在了角落里——那个正被胡玉颜逼着喝酒的、脸色苍白的少女身上!

不!不是钉在她身上!而是钉在她因为慌乱而微微抬起、试图挡开酒杯的手腕上!

那截纤细的手腕,被半旧的碧色衣袖遮挡了大半,却在挣扎间,露出一道极其刺目的、扭曲蜿蜒的旧疤!如同一条丑陋的蜈蚣,盘踞在曾经光洁的肌肤上!

那道疤……那道他曾无数次在噩梦中看见的、象征着绝望和失去的疤!前世,他冲进火场,只来得及从烧焦的废墟里,握住她那只冰冷的手腕,上面就留着这样一道被锐器划破的、深可见骨的旧伤!那是她实验室爆炸前,为了抢救数据,被碎裂的玻璃划伤的!

“轰——!”

萧景珩只觉得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无数的碎片——前世实验室冲天的火光、她最后决绝回望的眼神、废墟中那只冰冷手腕上的狰狞疤痕、还有今生后花园惊鸿一瞥的苍白小脸、那枚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弯月玉佩、她眼中深藏的惊惶与冰冷……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画面,在这一刻,被那道狰狞的旧疤彻底贯穿、点燃!

是她!真的是她! 她回来了!和他一样! 从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回到了这里!

巨大的狂喜如同灭世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理智堤坝!随之而来的,是更汹涌、更痛彻骨髓的悔恨和后怕!前世他没能救下她!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火海!今生,就在刚才,就在他的眼前,那个恶毒的女人,竟又想用毒酒害她!

滔天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席卷了整个太极殿!殿内的温度仿佛骤然降至冰点!所有人都被太子身上爆发出的、从未有过的恐怖戾气震慑得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停滞了!

“殿…殿下?”胡玉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太子那仿佛要将她凌迟的目光吓得魂飞魄散,端着酒杯的手剧烈颤抖,酒液泼洒出来,沾湿了她的华美衣裙也浑然不觉。

萧景珩根本无视了她。他如同被激怒的远古凶兽,一步,一步,踏着满地的玉杯碎片,朝着角落的方向走去。玄色蟒袍的下摆拂过冰冷的地砖,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却如同重锤,狠狠敲在每个人的心头上。他的目光,自始至终,死死锁在那道疤痕上,也锁在胡欣月那双骤然抬起、充满了巨大震惊、茫然、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了然的眼眸中!

胡欣月也彻底懵了。她看着太子眼中那翻涌的、几乎要吞噬一切的剧烈情绪——那是狂喜?是悔恨?是滔天的怒火?还有那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将她融化的……刻骨铭心的痛惜?以及,那深藏眼底的一丝……她前世无比熟悉的、属于那个并肩战斗的伙伴的……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