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偷偷抬眼,飞快地瞄了一下沈砚之。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凝神思索的姿势,一动不动,周身的气压似乎更低了,连带着她这边的空气都稀薄了几分。苏予微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额角有细小的汗珠沁出。
算了,死就死吧!被冻死也比憋死强!一个破罐子破摔的念头猛地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防线。
她屏住呼吸,用尽全身力气,用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极其轻微、极其快速地划了几下。那动作快得像幻觉,只发出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指甲擦过桌面的微响。她甚至不敢确定沈砚之是否察觉到了这微小的动静。划完,她立刻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缩回手,死死压在电脑键盘下方,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脸颊火烧火燎,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
时间凝固了大约三秒,或者更久?久到苏予微几乎要窒息。
对面,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吸气声。
苏予微僵硬地、一点点地抬起眼帘,如同生锈的齿轮艰难转动。
沈砚之的目光,正落在她刚才指尖划过的那一小片桌面上。那里当然没有任何痕迹。但他的视线却精准地抬起,穿透了两人之间无形的屏障,牢牢锁定了她。那眼神不再是纯粹的冰冷,里面混杂着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言喻的锐利探究,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剖析着她,似乎想从她惊慌失措的脸上找到某种答案。
苏予微感觉自己像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动弹不得。
然后,沈砚之做了一件让她大脑彻底宕机的事。
他伸出那只握笔的、骨节分明的手,用食指的指尖,在光滑的深褐色桌面上,清晰、缓慢地划了一个符号——一个微积分里表示“梯度”的倒三角(∇)。
他的动作很稳,指尖划过桌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划完,他的手指并未收回,而是虚悬在那个无形的符号上方,深邃的目光如同沉静的湖面,静静地凝视着她,无声地询问:是这里?
苏予微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那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他竟然看懂了?他竟然用这种方式回应她桌面上的无声提示?
一股混杂着惊愕、难以置信和一丝隐秘兴奋的情绪瞬间冲垮了她的恐惧。她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对面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冰山沈砚之,只剩下一个数学思维被点亮的理科生本能。她盯着那个虚悬的指尖,几乎是屏着气,飞快地、幅度极小地点了一下头。动作细微得如同风吹草动,但目光里的肯定却异常清晰。
沈砚之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半秒,那眼神里似乎有什么极其微妙的东西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随即,他收回了手指,重新拿起笔,目光落回草稿纸。
苏予微的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震碎她的肋骨。她看到沈砚之的笔尖移回到那个画了问号的步骤前。他没有立刻动笔修改,而是停顿了大约五秒。这五秒在苏予微的感觉里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
终于,沈砚之的笔尖动了。
他没有擦掉原来的步骤,而是在旁边空白处,极其流畅地重新写下了一行推导。他引入了一个新的辅助函数,清晰地定义了一个中间变量,正是苏予微刚才觉得被错误忽略掉的那个耦合项!接着,他利用这个辅助变量,对原函数进行了一次干净利落的线性变换。整个过程逻辑严密,步骤清晰,如同行云流水,瞬间绕开了之前那个导致死胡同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