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们要找的是‘血刀魔头’。”狄云的嘴角扯出一个极其苦涩的弧度,带着浓浓的嘲讽,“想用血…用命…来换那虚无缥缈的东西。”他顿了顿,目光投向屋内小石头熟睡的方向,那眼神复杂无比,有痛楚,也有一种沉甸甸的决断。“可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人宰割的狄云了。有些事,不是躲就能躲掉的。有些脏水,泼在身上,就得自己动手把它洗掉!”

水笙看着他眼中那簇冰冷的火焰,心头一颤,既感到一丝寒意,又莫名地生出一股力量。她知道,那个在苦难和冤屈中挣扎求存、最终在雪谷获得片刻安宁的狄云,被逼得再一次站到了命运的悬崖边。这一次,他不再选择沉默地承受。

“我们…一起。”水笙伸出手,轻轻覆在狄云放在膝盖上、紧握成拳的手背上。他的手冰冷粗糙,但此刻却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坚定地反握住了她的手。风雪声中,两只手紧紧交握,传递着无声的支撑和决心。

又过了两日,风雪彻底停了。天空呈现出一种冰冷的、刺目的湛蓝。雪谷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一片死寂的洁白。狄云将小石头托付给水笙,郑重地嘱咐她留在谷中深处一个更隐蔽的废弃猎户小屋,设下一些简易的警示陷阱。

“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狄云看着水笙的眼睛,语气不容置疑。

水笙用力点头,紧紧抱着依旧有些瑟缩的小石头:“你…千万小心。”

狄云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她和孩子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言。然后,他转身,背起一个简单的行囊,里面只装着一些干粮和那把他许久未曾真正动用过的长剑。他迈开脚步,踩在深及小腿的积雪上,咯吱作响,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谷口那片耀眼的雪光之中。他没有回头。这一次出谷,不是为了躲避,而是为了面对。面对那场以他的恶名掀起的腥风血雨。

通往鹰愁涧的路被厚厚的积雪覆盖,行走极其艰难。狄云内力深厚,踏雪而行,速度依然不快。他刻意收敛气息,避开官道,沿着山脊潜行。越靠近鹰愁涧,空气里那股若有若无的、被冰雪封冻后依旧透出的铁锈般的血腥气便愈发浓重,刺鼻得令人作呕。

鹰愁涧是一处狭窄险要的山口,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劈。此刻,这险隘之地却成了人间地狱的入口。巨大的山石和倾倒的马车残骸被积雪半掩,冻结的血污呈喷射状溅在黑色的岩壁和洁白的雪地上,红与白,形成触目惊心的残酷对比。几具早已冻得僵硬的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态散落在雪地上,或被压在车辕下,或被利刃钉在岩石上,凝固的脸上还残留着临死前的惊骇与痛苦。破碎的箱笼、散落的货物、折断的刀剑兵刃…狼藉一片,无声地控诉着昨夜的暴行。空气冰冷刺骨,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却仿佛有实质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狄云胸口,让他每一次呼吸都感到窒息般的沉重。

狄云强忍着胃里的翻腾和心头的怒火,仔细查看着现场。手法极其凶残,大部分死者都是一击毙命,伤口多在咽喉或心口,精准狠辣,带着一种高效而冷酷的杀戮意味。残留的脚印在雪地上杂乱不堪,但其中一种靴印边缘清晰,印痕较深,显然穿着者轻功不俗,且不止一人。他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洒落在血泊边缘、尚未被雪完全覆盖的淡黄色粉末,凑近鼻端闻了闻,一股极其细微的、带着辛辣气的药味钻入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