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监视照片与褪色的糖纸
地下室的灯忽明忽暗，镇流器发出滋滋的杂音，像十年前工厂里漏风的铁窗。我盯着墙根那帧照片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 是十岁的我，扎着羊角辫蹲在工厂铁栏前，侧脸被月光照得发蓝，辫梢的草莓发绳垂在锈迹斑斑的栏杆上。
照片边角卷得厉害，像被人反复摩挲过。往上看，整面墙都是我：图书馆低头记笔记时露出的半截铅笔、操场边捡篮球时被阳光晒红的后颈、甚至有上周在食堂扒饭时沾了米粒的嘴角。
【最上面那张是昨天拍的，他跟着你放学，躲在报刊亭后面】—— 白字突然浮在照片上方，我猛地回头，江辰靠在门框上，钥匙串在指尖转得飞快。金属碰撞声在死寂的地下室里荡开，像在敲我的神经。
“好看吗？” 他忽然笑了，烟嗓里裹着点说不清的涩，“这些年，我找了你很久。”
我后退半步，后腰撞到铁架，上面的相框晃了晃。是张我掉牙时的照片，大概七岁，举着棉花糖傻笑，背景是家早就倒闭的游乐场。谁拍的？记忆里爸妈从没带我去过那里。
【这是他托私家侦探找的，跑了三个城市才拿到】—— 弹幕贴着相框边缘飘过，我指尖发颤，突然注意到照片背面露出的一角：有行铅笔字，“念念掉牙的样子像只偷糖的松鼠”。
“你什么意思？” 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江辰走过来，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闷。他停在十岁那张照片前，指尖轻轻点了点我的羊角辫，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他喉结在滚，紧张得像在等判决】—— 弹幕刚飘出来，我突然想起铁栏后的那双眼睛：十岁的他缩在阴影里，铁链缠得像条蛇，可眼睛亮得能映出我递糖的手。
“不知道。” 我别过脸，盯着他手腕的疤，“就是看见你…… 觉得该救。”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着耳膜。然后他从口袋里摸出样东西，抛过来。
我接住时差点没拿稳 —— 是张皱巴巴的草莓糖纸，边角磨得发毛，糖霜的痕迹早就没了，却还留着淡淡的甜香。【他枕头下藏着这个，十年没舍得扔，每晚都要攥着才能睡着】—— 猩红弹幕炸开的瞬间，记忆里的画面突然清晰：十岁的我把糖塞进铁栏，说 “吃吧，吃完就不疼了”，他接过去时，糖纸在月光下闪了闪，跟手里这张一模一样。
“江辰，你……”
“念念。” 他突然打断我，声音低得像叹息，“你记不记得，你当时说过什么？”
地下室的灯滋啦响了一声，灯光闪得人眼晕。我看见他眼里的红血丝，那些照片在昏暗里晃，像一帧帧被拉长的影子。【他在等你说 “我会找到你”，这句话他记了三千六百五十天】—— 弹幕刚落，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我说…… 等我长大，就来接你。”
江辰的手指突然攥紧，钥匙串上的红布条扫过我的手背。那触感让我想起十岁的他：铁链磨破的手腕渗着血，滴在我手背上，温温的，带着铁锈味。
“你做到了。” 他低头笑了，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你转学来的那天，我就知道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