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放大镜的强光下,仕女心口对应区域的绢本背面,赫然呈现出一片不规则的、深褐近黑的污渍。
那污渍深深沁入了绢本的纤维之中,与绢丝融为一体,边缘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晕染状。更可怕的是,污渍的中心区域,绢本纤维的排列呈现出一种被强力冲击、撕裂后又干涸凝固的状态。
扶音太熟悉这种痕迹了,在修复无数古旧书画,特别是那些曾经历战乱、动荡的遗存时,她不止一次见过类似的印迹——那是干涸、氧化了数百年的人体血液留下的!
而且,从污渍的形态和纤维的损伤程度看,这绝非滴落或沾染,更像是……喷溅或心脏部位遭受重创后直接浸染留下的!
“血……真的是血……”扶音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密码中的“血证”二字,此刻化作了眼前这片刺目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实物。
沈素绡,她真的死于非命!而且极可能是在这幅画前,或与这幅画直接相关的情况下,被暴力杀害!她的血,浸透了承载她形象的画绢!
强烈的生理不适让扶音几乎呕吐。她扶着工作台边缘,大口喘息,试图平复翻涌的情绪。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扫过刚刚揭开的鬓角位置对应的画背。在靠近边缘、紧贴画轴的位置,似乎有一小团纠缠的异物。
她强忍着不适,用镊子极其轻柔地拨开覆盖的尘絮和残留的浆糊颗粒。灯光下,几根纤细、柔韧、颜色已变得暗沉无光,但形态依旧清晰的长发显露出来。
发丝长度一致,显然是被人精心收集或……在挣扎中扯断遗留的,它们被巧妙地缠绕在画轴木杆与绢本交接的缝隙里,被衬纸覆盖,得以保存至今。
扶音的心沉到了谷底。血痕,发丝……这些无声的证物,比任何文字都更直观地诉说着沈素绡临死前的惨烈。她小心地用特制的样本袋将这几根青丝收集好。
然而,证据还不止于此!当扶音更仔细地检查心口血渍区域周围的衬纸时,在衬纸边缘一处极其不起眼的、被霉菌覆盖的褶皱里,她发现了一小片嵌入其中的、颜色和质地都明显不同于衬纸的织物碎片。
这片碎片极小,只有米粒大小,但质地异常坚韧。在显微镜下观察,它呈现出一种特殊的经纬结构,颜色是深沉的藏青,边缘磨损严重。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碎片中心,用极细的金线,绣着一个极其微缩、却异常繁复精致的徽记,那徽记像是一朵抽象化的、被荆棘缠绕的莲花,又像是一只俯瞰的鹰隼,透着一股森严的威仪感。
“家族徽记!”扶音立刻反应过来。这绝非普通仆役或平民能用的织物,这枚徽记,很可能就是指向凶手身份的关键钥匙 。
沈素绡在垂死挣扎中,或许无意中抓下了凶手衣物上的这片碎片,又或许是她自己身上佩戴的、属于凶手的信物?无论如何,它都被血浸透,阴差阳错地粘在了衬纸上,成了铁证!
密码、血痕、青丝、徽记碎片……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残酷的事实:沈素绡之死,绝非意外或自杀,而是一场精心策划或激情爆发的谋杀。
凶手身份显赫,拥有独特的家族徽记。而沈素绡,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用令人心碎的智慧和毅力,将真相和凶手的线索,以最隐秘的方式,藏进了这幅描绘她自己的画作之中。